老戲迷覺得人靚景靚衫靚的新版《玉簪記》不夠喉,比岳美緹華文漪的經典版差遠了,但在《阿凡達》世代背道而馳推廣崑劇,這也不失為可行的途徑吧?總要想個法子,把沒領教過百戲之母的觀眾吸引進劇院,否則你有你演,他有他不看,演得再好也是假的──有點像引誘清白者濫藥,先在他們的飲品偷偷混些迷魂散,讓他們不知不覺嚐到甜頭,上了癮就好辦了。
呈現「美」素來是戲曲的天職,審美觀隨潮流改變,台上繡着出將入相的布幔雖然稱為「守舊」,可沒有必要堅持依足前朝那一套,亦步亦趨與時俱進才能有機會與時代發生關係呀。人家西洋歌劇便不墨守成規,演莫扎特不拘泥重塑十八世紀的古色古香,搬運華格納的環,也沒有大費功夫保留女媧的扮相,只要唱得好,《費加羅的婚禮》在太空艙舉行也不會有人抗議。何況白先勇募集的既不是紅孩兒也不是孫行者,「反叛」的罪名無論如何加不到他們頭上──奚淞淡雅的佛手蓮花,王童曾詠霓將素白和各種粉色配搭得出神入化的戲服,都是尊重傳統的再創造,打開的大門應該可以通到新世紀。
另一層考慮是場地的客觀條件──戲曲必須適應西式劇院舞台,已是不爭的事實,儘管深廣的空間對演出有害無利,大勢根本無法扭轉──誰不想坐在一二百人的小戲院作近距離接觸,但製作昂貴還要縮窄門票收益範圍,不啻雪上加霜,再沒有商業頭腦,也明白算盤不能那麼打。這次《玉簪記》文化中心的演出,視覺效果很接近完美了,遼闊的台不顯得空曠,反而示範了何謂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