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兩會」又開幕了，媒體上又登出少數民族與會者身穿鮮艷的民族服裝的照片。這些民族服裝早已在日常生活中絕迹，惟有此時此刻才被從箱底拿出來穿到身上。在我看來，所謂「兩會」根本不是「國會」，而是一場少數民族服裝的大雜燴。
「兩會」本來跟我毫無關係。我從來不曾投票選舉過任何一個人大代表或政協委員，他們連我的批評都配不上。但是，從二○○八年奧運會之後，「兩會」突然變得跟我有關了。奧運期間，當局啟動前所未有的安保措施，我享受到至少是廳局級的待遇：每天樓下有五六名保鑣，出門到任何地方都有專車送行，且必定有兩名便衣如影隨形。反正中國政府有的是錢，反正中國有的是人，為了胡錦濤的面子，這點經費和人力還是消耗得起的。
於是，奧運圓滿成功。奧運的安保成就遂成為大肆推廣的經驗。奧運之後，二○○九年的「兩會」、「六四」二十周年、「十．一」慶典、希拉莉和奧巴馬訪華、劉曉波被判刑……每一個敏感時期，我都有專人侍候與專車接送。
溫家寶在政府工作報告中說，要努力建設人民滿意的服務型政府。這幾天，我帶着不到兩歲的孩子去醫院看病，亦有專人陪同，他們在醫院大廳裏安靜地等候；我去超市購物，他們熱情地幫我搬運食品和日用品，自己還順便買一些；晚上我與妻子去電影院看《大偵探福爾摩斯》，員警也與民同樂，只是我看電影是自費，他們看電影可以報銷。陪看病、陪購物、陪觀影，員警叔叔無微不至的「三陪」服務，是不是落實貫徹溫家寶的講話呢？
享受跟我相似的待遇的，僅在北京便至少有一百多人。我們也是「人民」的一部份，既然是「人民」的「兩會」，為甚麼如此害怕「人民」，甚至將「人民」當作敵人呢？溫家寶在政府工作報告中說：「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讓社會更加公正、更加和諧。」每天被監視，被「保護」，坐「免費計程車」，難道是一種更有尊嚴的生活嗎？也許，溫家寶本人每天過的就是這種生活，他也想讓我們這些「屁民」與他一起分享呢。
可是，這樣的「好意」，我並不願領受。一邊是國保員警說，是上面的命令，雖然不合法律，但請你多配合；一邊是基層民警說，這些國保就是多事，你是一介書生，又不是江洋大盜，為甚麼要讓我們做這種員警不該做的事情呢？那麼，「上面」是誰？問題究竟出在哪裏？看來，我只能向貴為總理的溫家寶「問責」了。
這樣的「兩會」必定如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在推特中文圈上，我看到推友藺立成的一段打油詩，乃是對「兩會」最為精妙的描述：天朝開兩會，實在有點貴。五千台電腦，七十萬部隊。奧迪去接機，國宴來開胃。鼓掌又舉手，儍逼全都會。代表狂揮霍，人民猛交稅。溫飽不得求，消你媽個費。
余杰
中國獨立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