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古詩詞學名家葉嘉瑩,在加拿大UBC任教退休後,現為天津南開大學中華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長。她有一篇講稿刊於台灣《印刻文學生活》2009年3月號。她認為汪精衞的詩詞,始終貫串着一種「精衞情結」。精衞指的是啣石填海的精衞鳥。汪的〈被逮口占〉四首的另一首:「啣石成痴絕,滄波萬里愁。孤飛終不倦,羞逐海鷗浮。」寫的就是精衞填海的孤獨、執着、不倦不悔的精神。胡適在日記中說:「精衞一生吃虧在他以『烈士』出身,故終身不免行有『烈士』的complex」。
葉嘉瑩自述1940年她在內地讀中學,忽有一天廣播汪精衞到南京建立所謂偽政府的講演,她母親和長輩說,如果完全在日本的控制之下,那就沒有人替自己國家人民講幾句話了。現在汪過去,至少可以緩和一下局勢。我戰時隨家人在淪陷區住過,後來逃難去敵後的國府統治區。淪陷區之「治」與國統區之「亂」,在我早熟的兒童心靈中留有深刻印象。
汪於1944年去世,其時德日的敗象已呈,有人勸汪妻陳璧君退出政壇,她說她跟隨汪一生,不能最後放棄,她寧可犧牲。戰後陳璧君以漢奸罪送上法庭。她在庭上說,你們說汪精衞賣國,中國哪一寸土地是汪精衞賣的?哪一寸土地是汪精衞丟掉的?他是在這些地方淪陷後,才來這裏挽救的。49年後,宋慶齡、何香凝在毛澤東、周恩來同意下,寫信勸獄中的陳璧君,說只要她寫一兩句悔過的話,就可獲自由。但陳拒不承認自己是漢奸,堅不悔過,終於1959年死於獄中。
汪逝後,有一名叫陳小翠的女詩人,寫一首〈題《雙照樓詩詞稿》〉,中有一句:「翰苑才華憐後主」,將汪的詩才比作李後主。錢鍾書也有一首詩,說「掃葉吞花足勝情,鉅公難得此才清」,掃葉、吞花都是汪的詩詞。不帶政治偏見的讀者都欣賞汪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