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離開愛爾蘭前一天,神父要回家鄉小鎮為一個嬰孩施洗,他打算在那裏住一星期。這天早晨,我看他收拾行裝。
神父是個堅毅的人,雖已八十六歲,仍盡力自己照顧自己,不讓旁人協助。去年在他的房間,我見地上有幾個膠袋,想替他丟進垃圾箱,卻被他大聲喝止。他一臉不悅,我連忙道歉,過了半分鐘,他又向我道歉。
今回我不敢輕舉妄動,只站在門口觀察。神父說:「你回自己的房間看小說吧,不要阻礙我。」
「我沒有小說看,也沒有阻礙你。」我說。
神父拿我沒辦法,只好繼續執拾行李,進展緩慢。他嘀咕:「有甚麼好看呢?」
「我在學習。」我說。
「學習甚麼?」
「學習老年時,如何自我照顧。」我回答。
神父笑了。電話響起,他走去接聽,我把握機會,快手快腳拾起地上的雜物,放回書桌。我總擔心這些東西會把神父絆倒。
神父放下電話,又忙了一小時,才大功告成。他滿意地問:「我是否進步了?」
「甚麼進步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剛才斗膽碰地上的東西,」神父道:「我沒有罵你,我的脾氣是否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