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僕」後，「執事」近年在日本大紅。執事起源於描寫十八世紀貴族生活的漫畫，故事模式離不開主（主人）及僕（執事）。在日本，執事變產業，除了動漫更變出日劇，又再變成「執事Cafe」。中大日本文化研究學系講師健吾說，這是另一種的迪士尼樂園，日式的迪士尼……
記者：何兆彬
攝影：林栢鈞
健吾，日本迷，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講師
「對於執事cafe，香港人唔係好識玩這些，我聽過有人去到Disneyland，去完『西部漫遊』，人家問你『拍戲辛不辛苦呀？』港人會罵：『黐線！』這就是玩得不專業嘛！」
英俊完美黑執事
「執事潮流紅起來是這兩三年的事，在女僕（Maid）潮流後。」健吾說。執事即管家，而其實女僕也是由動漫開始，先有Cosplay再變成MaidCafe（女僕Cafe），兩者演變相似。
翻查最紅一套執事漫畫《黑執事》的歷史，它是由2006年10月號的《月刊GFantasy》開始連載，由樞梁繪畫，迄今推出了八期單行本，08年10月開始播放電視動畫。故事方面，執事漫畫總離不開「英俊完美的執事，保護主人」的橋段，但《黑執事》故事滲進了人/魔等黑色故事元素：主人謝爾·凡多姆海伍（主角/主人）是「凡多姆公司」的社長，「執事」為賽巴斯欽·米卡艾利斯，兩人有一契約，「死亡後將靈魂交給他（執事）」，但生前執事要保護主人的人身安全，「契約書」有可以命令賽巴斯欽做任何事的功能，而且要絕對服從。漫畫總離不開俊男美女，《黑執事》的執事角色品格、修養、知識、樣貌都是完美，是「真正完美的男人」，但本身為一惡魔。（對，主僕也是男的，因此也有人用BL去解讀《黑執事》）
到執事Cafe如到迪士尼
健吾明言對《黑執事》的漫畫不太投入，看到第三期就停下來，但因為「執事熱」，去年到日本時陪朋友幫襯過執事Cafe，他說：「我完全沒有一個享受的感覺，就只是像一個人類學家去到了亞馬遜森林。但我的女性朋友就很高興，她是漫畫迷！我去的那一間是以老執事為主題，入了店內，感覺就像到了迪士尼樂園！很有趣的是每次限時兩小時，時間到了，他當然不會趕你走，但會過來說：『大小姐，你下一次騎馬的時間到了！』我很想笑。收費方面是2,000日圓，比一般Cafe貴好多！但它與MaidCafe（女僕）不同，MaidCafe你可以叫個妹妹過來跟你捉棋，或猜拳，逐樣收費，如果猜拳贏了可以要求與她影貼紙相。這些服務在執事Cafe上仍然未發展出來。」健吾說，MaidCafe感覺十分「坐枱Feel」，「分別只是沒有特殊服務，但這也可以很意淫的，例如女孩們都故作嬌嗲的叫你：主人你回來了喔！」
三星期前訂位
健吾說，執事Cafe這個市場，是在MaidCafe（女僕咖啡店）之後出現，它的發祥地在池袋。而池袋乙女路──就是專門賣BL、同人誌的街上就有很多執事Cafe。「我去的這一間要三星期前訂位，而且只是訂平日下午。入內，原來他們有一套Programmed好的程序要做，譬如你一進來，執事會說：『大小姐你返來了！』然後他會問你喝甚麼，介紹今日的茶點是怎樣怎樣。」咪住咪住，你是男人，進去他也會叫你做「大小姐」？「一個男人是不能去的，它只招待女性，或女性連同朋友，一個男不招待，兩個男當然也不招待了。」
「坐下了，他會細緻跟你介紹茶點是怎樣製造的，當中典故。然後你會留意到，每個客人的杯具都不同。我記得看過雜誌訪問經營者，他們聘請時不只要求靚仔，而也是也會找退休人士（60歲以上），因為這行業已發展了很多條Line，有成熟退休的、有變裝（女扮男裝）、也有漫畫跳出來的執事角色──例如《櫻蘭高校男公關部》或《黑執事》。訓練員工時，給了一叠資料他們去背，都是關於餐具來歷、十八至十九世紀歐洲貴族的生活是如何等等。」健吾說，執事文化的出現及壯大，都是這兩三年間之事，「先在秋葉原看到MaidCafe成功，再想到可以再做第二條Line，就變成了執事Cafe等。」
追源溯始，女僕Cafe的出現，是先有女僕漫畫走紅了，再有Cosplay，然後出現了女僕Cafe，「但係你去日本走走，會發現好多女僕Cafe都好渣，女孩稱得上靚女的只有一兩間。這一兩間生意就很好，顧客們會與女僕們發展出虛擬的感情，這就很複雜了。」
管理你的情緒
我問健吾，日本怎麼都會出產這些玩意呢？
「這其實是一種迪士尼，迪士尼的成功，有人說是由於它的高度Micro-management（微型管理），管理細微到可以管理人的情緒反應，才可以販賣這樣一種夢幻產業。但在日本，MaidCafe或執事Cafe，我認為日本人是學習到迪士尼的這一樣管理手法，這是一個Niche的Disneyland！」他舉例說，有一種女僕Cafe是這樣的：你一進場，女僕對你表現冷淡高傲，一副『你怎樣又來了」的嘴臉，到要走時，她卻一臉不捨：『你怎麼走了？不多陪我一會？』她要扮演的，其實是漫畫內那些喜歡你，又不好意思跟你說的角色。連這樣都成了賣點，你說他們販賣的、控制顧客情緒的反應有多厲害！」
健吾認為執事熱與日本崇洋/貴族本身無關宏旨，「執事當中的主僕關係，當然你可以大做文章，但我認為他們只是沉迷於漫畫建構出來的異國風情，例如王子與窮家女──這在少女漫畫中很流行。」他說，其實整個漫畫界都很閉塞，都在找NicheMarket，「因為不知道還有誰會買漫畫書，所有人都去了這裏（他指指iPhone）。你越看就越佩服日本人，在已經很百花齊放的市場，還是找到新的Niche來賣，例如漫畫《昨日的美食》（吉永史），他寫BoysLove，主角是兩個43歲的男人，竟然又得到異性戀讀者的歡迎。又如《深夜食堂》，近日漸漸受到文化界的捧場……漫畫界嘗試做的Hit已不再是MegaHit，只要在你的NicheMarket內盡力擴大就成功了，我覺得執事漫畫也就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