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聽中國的民樂,才可以從中聽「見」中國畫。不管是人物花鳥,還是大山大水。
琵琶的靈巧,揚琴的清脆,二胡的憂怨。一曲《平沙落雁》,一曲《二泉印月》,中國畫的畫面就都被聽「見」了。
在《梅花三弄》裏,可「見」工筆仕女。在《十面埋伏》中,可見白描兵馬。《雨打芭蕉》真的可「見」蕉葉的滋潤翠綠。《旱天雷》可「見」土地裂開的縫道。這一切,都是毛筆的筆觸,潤枯有致,綫條順暢蜿蜒。梅花報春,山川浩然,都是宣紙上的熏染,不着一點油畫布的痕迹。
這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音樂烘托一方圖畫。
想到這裏,即使平躺在飛機上,這覺也睡不着了,只管㩒着遙控器的選擇鈕,將各種類型的音樂都聽了一些,然後就將音樂和畫配起對來。
重金屬搖滾樂裏聽「見」的,是重彩的抽象畫,筆觸交錯,顏色濃烈跳躍,喘息沉重,橫豎突兀,心神不寧。又或者,西藏的唐卡,憤怒金剛的法像,也在滾雷中栩栩如生。
爵士樂裏聽「見」的則是一幅幅的速寫,勾勒大致輪廓,有的地方着緊補些細節,有的地方一筆拋出,便由得它留白。畫人物只顯個動靜,畫山水但出個大概,空靈留白處,都讓你自己去想像。
於是就聽「見」了一點中國畫的初稿,有一筆筆枯墨,有一層層皴。比之油彩覆滿的交響樂,「爵士」才是真正親近到中國畫的西洋音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