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廣東人一樣,上海人也有過年吃年糕的習俗,不過上海年糕跟香甜軟糯的廣東年糕不同,前者無味,要在配料及調味上花心思。正因為它本身無味,所以可塑性相當高,燜、煮、蒸、煎、炒皆宜。
去上海人家中拜年,最常吃到的一道年糕菜式是螃蟹炒年糕,螃蟹就是我們中秋節愛吃的大閘蟹,但深冬初春季節的螃蟹,賣點不是膏和黃,獨以豐盈的肉質奉客。張牙舞爪的螃蟹跟切片年糕的組合甚是奇幻,像世間最不相稱最不可能走在一起的男女,陰差陽錯,偏偏走到了一起,一陽剛一陰柔,一蠻橫一嬌弱,是野獸與美女餐桌版。艷紅的蟹殼掛着濃油赤醬,顏色討喜,原本白色的年糕早已沒了自我,沉浸在濃烈俗艷的氛圍裏,一副喜慶模樣,美女乖乖被野獸征服了。
這道菜最懸念的地方在於,螃蟹是橫着爬的,年糕卻寓意年年高陞,行走方向是由下至上。所以,我實在好奇,這一對先天條件相差懸殊,目標與方向又截然不同的「男女」,最終是如何被講究意頭的中國人請上新年餐桌的?一般人的解釋是,吃了這道菜,來年既可以橫行無忌,又可以步步高陞。也可能,在中國人的普遍理解中,橫行無忌跟步步高陞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
相比之下,香港人的開年菜「橫財就手」就可愛得多,也單純得多,即使想發財,也希望來得輕鬆,拒絕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