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一年出生的圖靈,成長於同性戀仍屬犯法的時代,渾渾噩噩的初戀因對象夭折而劃上句號,傳記指「不能正視自己情感」的他終生有性無愛,最後還為了誤交飛仔而身敗名裂,直到去年九月才正式獲得平反。讀着這種歷史悲劇,我總暗暗揑一把冷汗,慶幸自己生得晚,身心都不必暗渡陳倉。蕉風椰雨的環境,出乎意料善待夾縫中的邊緣人,因同性相吸而琅璫入獄的風化案雖然偶有所聞,對活在小圈子自給自足的少年完全不構成威脅──唸中學我就有談得來的同志同學,既勤奮修練嗜好與品味,也努力實習性和愛。二十歲一頭栽進平權運動如火如荼的三藩市,簡直菩薩保佑放虎歸山,開正戲路也文也武。說出來你不會相信,那時我非常天真,以為美國人一向都那麼開放,不曉得解開枷鎖的石牆起義只是四五年前的事,而夏菲米克正處於現在進行式。
長期逸樂不知民間疾苦,儘管並非天天摟着昏君奸妃酒池肉林,畢竟脫離一般群眾摸黑慰藉慾望的現實─當然瞞天過海偷香竊玉也是一種樂趣。近年接觸的人品流比較混雜,多少學會從不同的角度瞭解事物,然而還是很難洗滌瑪麗安東妮特情結─法國大革命革掉美人頭的皇后,名句是「沒麪包吃為什麼不吃糕餅」。譬如讀到南洋政客一而再被控雞姦的新聞,繪影繪聲報導當事人肛門驗出有被告之精液,我就禁不住尖叫:「這位先生與陌生人發生肉體關係怎麼不戴安全套?太沒有衞生意識了!」接下來又質疑,擔任零號角色的事後為什麼沒有即時進行清潔工作,忙着觀看樹木而忽略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