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二月十一日,被南非少數白人政府囚禁了九千日的黑人領袖曼德拉要步出CapeTown的VictorVerster監獄。全球包括南非電視台攝影隊擠到監獄的出口,準備直播這位世界坐牢最長的良心犯出獄的歷史性畫面。可是過了預定時間近兩小時還沒有看到曼德拉的蹤迹,甚至南非白人總統德克勒克(F.W.deKlerk)也不知道出了甚麼亂子,滿臉疑惑為何曼德拉遲遲不現身。
終於,掛着一臉勝利笑容的曼德拉現身了,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監獄的柵閘,就像打勝仗回家的老兵一樣。那為甚麼曼德拉不能按預定的時間離開監獄呢?原來他的妻子雲妮(Winnie)因為要「恤髮」來晚了,逼得曼德拉要推遲出獄的時間,他還因此嚴厲斥責了雲妮一頓,令雲妮笑容盡失,全程都繃緊着臉。
這段插曲是英國記者JohnCarlin寫的《Invictus-NelsonMandelaandthegamethatmadeanation》提到的一個小故事。書中還有大量曼德拉身邊的小故事非常有趣,讀者可以從這些故事更立體了解曼德拉這個人及他建立新南非的歷程。
看過奇連依士活拍的《不敗雄心》(Invictus)都不會忘記曼德拉如何活用九五年世界盃欖球賽建立新南非,當中的喜怒哀樂,運氣與堅持都讓人印象難忘。但從武裝鬥爭到走向和解,再走向建設新南非,需要做的事遠多於搞好一個運動盛會,遠多於取得一個欖球世界盃。
曼德拉締建新南非的努力早在獄中就開始。八十年代中南非白人政府深感國際杯葛及制裁的壓力,開始考慮與代表黑人的組織及領袖談判,曼德拉自然是頭號人選。於是,白人政府開始改善曼德拉在獄中的待遇,並不斷的派出國安、情報方面的官員跟他接觸,探探他的底,希望知道曼德拉是否堅持武裝鬥爭推翻白人政府,希望知道曼德拉會否像非洲人國民大會部份人主張那樣推動共產主義經濟政策。
曼德拉沒有因為急於離開牢獄而說一些政府中聽的話,但也沒有為了擺政治姿態而說些空話大話。曼德拉很清楚明白的告訴密使他沒有計劃把南非變成共產國家,沒有想過把白人趕走。他心目中要建立的是一個屬於所有非洲人包括自稱為Afrikaner的白人的新南非。探底探的七七八八後,南非政府安排他跟向來鐵腕鎮壓黑人的總統博塔(P.W.Botha)秘密會面。
面對這個殘殺他的同胞,把他囚禁多年的南非白人總統,曼德拉想的不是報仇雪恨或在嘴皮上佔便宜,而是要在不失尊嚴與原則下把博塔從死硬反對和談變成和談的奠基者。曼德拉在交談時不卑不亢,待博塔以禮,並且把南非黑人爭取民主自由權利的鬥爭跟Afrikaner擺脫英國管治的抗爭相提並論,以消除博塔的戒心與敵意。在這種直話直說、不卑不亢的氣氛下,曼德拉贏得了博塔的尊重,令他同意在會後發表聲明,確立和平對話處理南非政治前途的原則,並開始釋放被囚的黑人領袖如西蘇努(Sisulu)。
要不是曼德拉成功爭取到當權白人的理解,他也不可能在出獄後幾年內就成功令南非變天!
盧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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