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中有序冇死 - 蔣芸

序中有序冇死 - 蔣芸

那人若站在燈火闌珊的地方,一定不忍讓斯人獨憔悴,上前相認也罷,一番寒暄也好,總得有點人氣熱氣喜氣,那人若站上掌聲燈影喧嘩四起的舞台,我就會安於在台下做一個沒有臉的人。
歲月走到今天,看過多少起起伏伏的人與事,領略過多少風雨幾番的滄桑,終於明白到什麼都要講際遇的,管你叻到會飛也翻不出命運的掌心,揸一枝筆的人,何嘗不如是,隨便舉個例:寫小說的瓊瑤如果沒有平鑫濤瞓身力捧,捧到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那有那麼多作品及電視劇電影?寫散文的三毛,如果沒有報社老闆出錢出力,沙漠中怎能開出那些奇花異卉?財經才女作家梁鳳儀,如果不是北京掌權派某夫人一聲令下,大江南北各大小書店怎會鋪天蓋地全是她的玉照加著作?一個人在台上,背後無人台下也就沒有人了,對吧。
一個老頭、一個老闆、一個老編、一餐飯、一瓶好酒,廣告人畢明終於找到了她的歸屬,轉戰傳媒繼續腦作生涯,能替叫你服貼的人腦作;有共鳴有欣賞,當然不同於混在完全商業社會的那班人胡亂的被指點江山,在庸俗與空靈之間,總要有一個附著。
收到畢明寄來的兩本書「醉生夢死」「腦作冇死」不禁莞爾,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在廣告在傳媒兩界都令人刮目相看的才女,真是出書也語不驚人死不休,以兩個死來做題目—未知生焉知死,問你服未。因此,你會理解何以那個老頭在替她作序時明白說出有此一請時他尷尬,還自我解嘲說是請他作序是因為敬重資深老市民。胡說!資深老市民滿街跑,我也算一個,怎不見她來請?自稱文章二打六的那個老闆更有趣,竟說:「這個女人整蠱我,塗鴉文字怎麼見得人」這話就說得虛偽了,那老闆辦報、出書寫專欄還是個資深收藏家,不是珍品怎能入行家法眼?腦作冇死,文章有價,人家早以行動表達了這一點,若講到際遇,畢明的際遇嘛,冇得頂。
天才洋溢的多面手林振強,臨死前有一篇文章說到當年第一個起用他文章的是在下我,還說至今未曾有一面之緣很遺憾,這篇稿子刊登後不久他便乘風而去了,而我,轉眼退出文化出版界也二十幾年了,與畢明也可以說相見恨晚了,否則這序呢,那裡輪到這兩個傢伙。
我們這一代人,說話總是比較含蓄,總要叫人猜它一猜,那老頭不是在序中而是在書後,有一句很耐人尋味的話:讀她的文字彷彿在直昇機上鳥瞰紅塵。
他呀,可沒有說坐在直昇機上的是誰?是讀者呢?還是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