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副面孔 - 蔣芸

好幾副面孔 - 蔣芸

到朋友家做客,之前,她宣佈會請一位神秘嘉賓來,伊人駕到了,並不神祕,是知名度甚高的女歌星,親切可人還開金口唱了幾首拿手歌曲娛客,氣氛熱烈,賓主盡興,我卻表現得懶洋洋,那位嘉賓主動向我示好意,說了些恭維的話,我也只是淡淡然,友人大奇不知原故,席散後才敢相問。
多年前曾訪問過這位歌星,也曾請她到影樓去拍封面照片,在拍照與訪問過程中,她幾乎告訴了我她這大半生,說到激動處還泣不成聲,哭掉了一大盒紙巾,說真的,當時是十分感動的,一個陌生人如此向你交心,才初次見面,已是如此坦白實在難能可貴,在她那個圈中上位難,成名不易,要走過多少崎嶇路啊,確實令人憐惜。照片拍得正斗,訪問也寫得生動,一切圓滿結束。
只是,隔了不久在一家飯館與她不期而遇,於是興沖沖上前招呼,想不到她竟冷然相對,甚至記不起來者是誰,好像是上來白撞的,至此,才知是自己唐突了,趕忙道歉離開。直到在友人家遇到,算是第三次見面了,突兀的是她又表現得十分熱絡,但我掃興的記憶還在,不知道那一次的她才是真的她,自是嚴守分寸了。
友人也因此講了另外一個故事,差不多的遭遇:某夜,老闆夫人忽然來電,交淺言深對她吐露腹心,盡訴心中寃屈,那是僅有的一次,她也在另一頭陪着掉眼淚,也說了一些同情與安慰的話,更告訴她不會向任何人轉述來安她的心,只是翌日再見時這個女人已換上一副冷冰冰的神聖不可侵犯的臉孔,視她如陌生人,直到這位夫人去世,她仍不知道那深夜的電話是否只是一個夢境?或是自己的錯覺。
人際關係往往如是,建立起來很難,要摧毀卻十分容易,有時連知道別人的秘密都變成了一個斷口,何況那秘密根本不是自己想知而是被迫知道的,永遠是一道道銅牆鐵壁,摸不清看不透。
自認是一個大情大性的人,喜怒哀樂從不掩飾,常在第一時間表露,但絕不會忽冷忽熱的,也不會因別人的際遇好壞而改變了心腸,一向是直道而行,率真率性,誰讓我不高興了,得罪我了好歹也要讓對方知道;至於後果如何,則非我所能控制的了。面對有些人的城府深,修養好真是自愧不如之至。
新春伊始,還沒有被我給得罪的,請海量包涵,已被我得罪的,還請反省檢討自己是否有可議之處。至於我自己則尤應謹記與朋友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