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年十月,中共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出席德國法蘭克福書展開幕禮。典禮上,德國總理呼籲「中國公民應獲得言論自由」,習近平則強調「文明必須包容不同意識和制度,文化交流必須理解和尊重」。
但中共現代漢語所謂包容,和我們中文說的包容有點分別。例如劉曉波發表《零八憲章》鼓吹自由、民主、憲政,中共就容他不得,馬上收繫,上月更判他十一年徒刑。簽署憲章的共產黨員沙葉新、徐友漁、劉軍寧都受到警告,說他們再有異議,就要面臨處分。北京社會科學院憲政學者張博樹也因簽署了憲章,最近被革職。
從前,我國明君無不擔心異議聲沉。唐朝貞觀年間,政通人和,太宗皇帝聽不到批評,忍不住問魏徵:「比來朝臣都不論事,何也?」(《貞觀政要.求諫》)後周世宗即位一年,聽不到諫諍,也忍不住下詔求言:「在位者,未有一人指朕躬之過失;食祿者,曾無一言論時政之是非。豈朕之寡昧,不足與言耶?」他在位時,「憫黎民之勞苦」;去世後,「遠近號慕(哀號追慕)」,正是聽取異見的結果(《舊五代史.周世宗紀》)。
即使古代昏君,對非議往往也能寬容。三國東吳末帝孫皓史稱「肆行殘暴,忠諫者誅」,但《世說新語.規箴》却有這樣一段記載:丞相陸凱家族有二人拜相,五人封侯,十多人任將軍。孫皓稱讚說:「盛哉!」不料陸凱回答:「君賢臣忠,國之盛也;父慈子孝,家之盛也。今政荒民弊,覆亡是懼,臣何敢言盛?」而孫皓沒有抓陸凱入獄。北齊文宣帝史稱「昏邪殘暴,近世未有」,但受到朝臣裴謁之批評,也會強笑說:「小子望我殺爾,以取後世名,我終不成爾名。」派人送裴謁之離去(《北史.裴謁之傳》)。
劉曉波的《零八憲章》說:「在中國,帝國皇權時代早已一去不復返。」他說得對。時代的確不同了。
在這個共產黨時代,縱容三聚氰胺奶粉毒害兒童的高級共幹李長江「引咎辭職」後,不過一年,已經悄悄復出,擔任全國掃色情掃非法出版要職;而三聚氰胺兒童的父母假如大膽批評當局,像北京的趙連海那樣,却會因「尋釁滋事」被捕入獄。唐太宗、周世宗等帝國皇權時代,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事。
中共對百姓異議隻字不容,然則習近平說的包容理解尊重等,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民主國家對法西斯黨納粹黨以至共產黨,都應該尊重理解包容。中共說這才是文明,這才是文化交流。
古德明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