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觀察事物的角度都不一樣:就以啫啫痕案件為例,你看了報導可能道德感膨脹,為年過半百的老伯公然調戲小青年咬牙切齒,或者惋惜感油然而生,直斥拒絕援手的後生賤格,情願自己痕都不肯大方接受善長仁翁代勞。我這種職業病纏身的局外人,則完全沉迷在事發時的關鍵對白,巴不得練成隱身術兼搭上正確的時空穿梭機,一面焗桑拿一面聆聽羅生門的真實版本。
首先,報導指被告原籍上海,廿幾三十歲才到香港定居,我讀到不禁精神一振。一個在蘇州河邊成長的外省人,怎麼粵語那麼清脆流利,懂得用「啫啫」去形容痕癢的性器官?成年之後學習其他方言,鸚鵡基因強的舌頭當然可以成績斐然,嘰哩咕嚕不露一絲原產地的馬腳,然而幼童的詞彙學無可學,不是那個地方的嬰兒,嘴角不會流出那個地方的babytalk。啃「雞雞」啃大的北佬在廣東人地頭品評陽具,叻極都不外在「九隱賊」三寶之中擇善而從,喉嚨彈出「啫啫」簡直神乎其技。這方面我是過來人,有慘痛的臨床經驗。初到巴黎,法國文化協會速成班的法語只夠應付買麪包和請示廁所方向,聽到zizi在口腔流轉,還當是女士的芳名─六七十年代有個著名的芭蕾舞孃叫ZiziJeanmaire,曾與雷里耶夫合跳《年輕人與死亡》。直到高人指點,方明白那是法蘭西兒童給老二的暱稱,插班生從來沒有與小朋友比長短,懵盛盛在所難免。
接下來細味報導那句「事主雖是華人,但在錄影會面及在庭上接受盤問時,均以英語作供」,我就大呻自己搵自己笨:原來這是一部配音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