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一個朋友,闊別十七年之後重新愛上東京,文藝青年出身的他迷迷惘惘答:「再愛上總是好的,不論地方還是人。」你看,只有未曾吃過苦頭的情場初生之犢,才會這麼單純和樂觀,就算從來沒有機會欣賞崑劇《爛柯山》,難道老人家那句「覆水難收」他當耳邊風嗎?連《複雜關係》這種出盡九牛二虎之力慰勞失婚人士的心靈白蘭氏雞精,異想天開安排梅麗史翠普的前夫棄嫩取老,回到舊巢企圖再續前緣,也覺得應該適可而止,不敢猖狂撮合他們破鏡重圓美滿收場,可見回頭草食到忘記抹嘴,是多麼脫離現實的一回事。
戲裏有一段,倒使人非常感觸:離異十載的夫妻重聚,發覺以往憎厭的被磨滑了,歲月將對方培植成當年自己的理想,合襯的伴侶終於出現在眼前。可是時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智慧只能造就朋友,愛情的火花不會因此撻着。RochVoisine美國唱片收錄了紐楊七十年代那首《金的心》,少年不識的愁滋味這時聽着特別滄桑:「我去過荷里活,我去過紅木林,我越過海洋尋找金的心……教我尋找金的心,你教我尋找我漸漸老……」編曲和唱法與原作大同小異,毫無創意可言,然而音符底下湧着無奈,越聽越黯然。
另有一首桃麗芭頓的《我會永遠愛你》,悲情得實在過份,措詞沒有什麼粉飾,恐怕是心裏話:「希望生活對你慈悲,我希望你得到你所有的夢想;我祝你歡欣和快樂,還有更重要的,我祝你愛。我會永遠愛你,我會永遠愛你……」絲毫不抱翻兜的非份之想,默默只有祝福──哎呀,不要是以退為進的工心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