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玄妙觀,如同南京夫子廟、上海城隍廟一樣,是一個各路商販和種種江湖人物匯集的去處,這種場所,最是有趣,各種你想得到的奇形怪狀都有,還有許多想不到的可令你目瞪口呆。道觀還在,在穿過熙攘的人群之後,陡然清淨,就可禮敬三清了。
當日,從閶門到玄妙觀,馬車(馬車!)一程人民幣五萬元,舊人民幣,和後來的人民幣是一萬比一。可以等有四五個人一起坐,分攤車費。
玄妙觀中吃食檔攤之多,各種吃食味道之好,今日若還能有一成在,就足夠可以讓蔡瀾先生去拍上十天八天的了。其中印象最奇特的是一個售賣糉子的胖婦人,直到如今,其胖也,仍屬生平僅見。
中國的長板凳(此物如今竟也罕見),尺寸全國劃一,長三尺六寸,那位胖女士一坐下去,板凳「格格」亂叫,胖女士臀部兩旁,各在板凳之外約半尺左右。她雙手自然也極肥大,可是卻靈巧之極,包糉、解糉、收錢、找錢,運指如飛,尤為奇怪的是她聲音美妙絕倫,天然嬌嫩,全玄妙觀都知道,有道是:聽聽聲音嗲煞人,看看樣子嚇煞人。還有兩句關於她人、聲不符的說詞,每句前四字同,後三字大是市井不文,恕不恭錄了,大家去發揮想像力罷。
說起不文,有說書者專說「葷書」,就是講鹹濕古仔,圍聽者如堵,軋進去聽了幾遭,一次聽呂洞賓三戲白牡丹,一戲二戲三戲,次次花款不同,聽得不知紅日之既下,誤了歸營時間,訛稱在新華書店讀馬克思,才免了關禁閉之災。嘿,那說書的講得真是精采,講《水滸》,說矮腳虎洞房,對着一丈青沒做手腳處,兩人赤身擁抱,王英以為三娘燙了頭髮,高矮相差一至於此,真是令人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