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原本沒有編排文化節目，出發前與杜先生短聚，他有點「不如跟埋你去玩兩日」的意思，因為國立博物館的《皇室名寶》展覽已近尾聲，難得露面的正倉院寶物包括一幅唐代仿王羲之的《喪亂帖》。我體內的附庸風雅因子立刻甦醒，企圖網上訂票，但一見成版日文就雞手鴨腳，只好不了了之。抵埗後心思思，臨場買到入場券的機會應該不高，不試不心息，第二天早上做好每日的功課就直奔上野。出了站，對面文化會館門外有張《白鳥之湖》海報，演期正是這幾天，演出團體是從前打着「奇洛夫」招牌行走江湖的馬林斯基，變節根本不需要猶疑，皇室的寶貝暫時拋諸腦後，急急腳跑到票房執死雞。當天全院滿座，買到隔日大堂側的二等票，這才眉開眼笑到平成館尋寶去了。
看過戴安娜維舒妮娃跳短舞，技巧一流不在話下，想不到擔正全本《天鵝湖》會好看到這種地步，第二幕的雙人舞簡直叠着當年瑪嘉露娃的影子。第三幕黑天鵝一亮相，我已打從心底喝釆，先前哀怨欲絕的弱女子，脫胎換骨成了勢兇夾狼的女結婚員。誰不知與有眼無珠的王子糾纏間，不小心跣腳趴地，全場鴉雀無聲，本能倒抽一口冷氣而發出聲音的只得我一個。盛傳歐洲扒手界有這樣的行內笑話：做世界最適宜找日本人下手，他們危機應變能力偏低，就算不幸事敗，庭訓森嚴的民族既不會揚聲尖叫，也不會罔顧儀態裙拉褲甩追你幾條街。處理自家門前雪都那麼不着緊，別人的瓦上霜可想更不上心，這次珍貴的親身體驗雖然建築在舞孃的痛苦上，倒可以證明洋盜們觀察入微，專業心得準確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