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美術館我有一個非常小家的習慣,心態直逼《宮心計》那群每天晚上諗毒計陷害對方的太監和妃嬪:不停暗暗問自己,如果身懷空空妙手絕技,會帶館裏的什麼作品回家據為個人珍藏。雖然是模擬遊戲,但一點不馬虎,連實際條件也在考慮範圍之內,一幅牆那麼大的油畫和要用起重機搬移的雕塑念頭從來不打,三尖八角和易碎的傑作亦謝絕誘惑,而且不准三心兩意,只允許挑一件──痛苦的割愛是樂趣所在。這次拿起西西的《縫熊志》,摸熟途徑的貪念即刻敲門,一面翻心裏的秤一面七上八落,賊眉鼠眼盤算順手牽哪一隻熊摟着過冬──換了在日本,它們必定被國家列為文化財,珍而重之棲身於博物館,正是心靈樑上君子的活動場所。
當然不會是時遷,儘管他儍更更像個找不到紮營地點的小童軍,可愛得令人萌生拐帶衝動,念在同行之誼放他一馬──光棍遇着冇皮柴這樣的喜劇,特為梁醒波新馬仔度身訂做,基於對賣相的虛榮,不願意旁觀者產生啼笑皆非的聯想。紋身的史進似乎順理成章,不過他的創造者未卜先知,在送他出門旅行時已經特別關照,「不要打赤膊,你那一身龍紋,只怕會引起歐洲的同志誤會,追蹤數條街」,我一頭撞上去,豈不印證了崇拜刺青的戀物癖典型?單單丁丁的紀念熊太矜貴,眼淚凝結成鑽石,手上的白玫瑰綴滿哀傷,我充其量是個尋歡作樂的惡爺,一夜風流要付出感情可免則免。牛魔王散發麥炳榮氣質,合晒魯皇后的要求,可惜一對角具殺傷力,尋常的擁抱演變為李仙刺目就嗚呼哀哉。哎呀,數來數去,不如就荊軻吧,唯一擔心的是,他腰間銀光閃閃的佩劍太似我曾經擁有的一把開信刀,朝對口晚見面,很難避免緬懷從前有信收的日子,和寫信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