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ericanEnglish這詞兒,一般不會出現在以BritishEnglish為宗主的出版社出版的辭典中。美國老牌Merriam-Webster旗下的出品對這名詞的解釋是:一種通用在美國本土的英語,跟BritishEnglish雖然有別,但實際上是同一語言。
雖然同屬一種語言,但你寒窗十年苦修英語,卻不一定能懂「美語」。喬志高的《美語新詮》在三十多年前出版,一位書評作者這麼招認:
美語中俚語俗語用得之多,向來叫人吃不消。望文不能生義,字典的解釋和內中的含意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一般中國人打從初中就讀ABC起,整整十年學下來,碰到個老美,說出來的話全不是課本裏讀過的,也沒有照書上文法說,先就傻了一半。那怕不是和洋人「短兵相接」,看兩本美國小說,也要費煞疑猜。看國外來的電影或電視影片,也必須自己懂得「察言觀色」。
其實,「英語」學生初遇「美語」時最不易吃得消的,除電影電視外,還有傳媒刊物。英文已被美國通俗文化「污染」多年,因此許多源出新大陸的用語今天在像牛津和朗文這樣的辭書一樣可以找到。「美語」中一個望文生義、謬之千里的好例子是shrink。這本是動詞,作「收縮」、「退縮」解。可是你讀報,得悉某某知名藝人,近年患了抑鬱症,經常去看shrink。好生生一個精神病患科醫生怎會「收縮」?但這就是「美語」。
在電影《SuddenImpact》中看到由ClintEastwood飾演的警官DirtyHarry對壞人說"Goahead,makemyday!"這句話時,聽不懂就要請喬志高指迷津。據他的《最近通俗美語詞典》的解釋,"makemyday"有正反兩義。在DirtyHarry口中,這等於說「來吧。今天成全我吧!」沒說出來的話是:「小子,你敢輕舉妄動,我一槍斃了你!」
我們還是看看"makemyday"旖旎的一面好了。喬志高說《華盛頓郵報》不時在內頁刊載一些軟性新聞。他看到的那一篇講的是在風和日麗、櫻花盛開的季節,午飯時間總有一夥男人偷空在市區小坊場的板凳上閒坐,眼睛不停地欣賞來來往往的女人。女記者挑了其中的一位做採訪對象,報導那漢子的話:Watchingwomen,"sharing"hisimpressionofhowtheylook,"makesmyday"他說。
喬志高的翻譯是:「他說在街頭上看女人,並跟朋友交換意見、評頭論足,也是人生一樂。」由此可見像makemyday這樣的俗語究竟要講的是什麼,得看上下文才能定奪。英文說的thelivingspeech就是「活的語言」。要知語言的「生態」,得貼身觀察。像《美語新詮》這類書寫,既是作者個人興趣的寄托,也是一個新聞從業員有關「美語」流變的「日知錄」。
老前輩George辭世後,夠資格傳承他衣鉢的是傅建中。他出任台灣《中國時報》駐華盛頓特派員長達三十一年,一天到晚為了訪問新聞人物往白宮、國務院、國會和國防部跑。這些年他真的活在thelivingspeech中。台灣的《商業周刊》刊登他的「英文無所不談」專欄,風格類同《最新通俗美語詞典》。喬志高希望他的讀者除用此吸收新「美語」知識外,更得到閱讀的樂趣。傅建中亦步亦趨,也常常在解釋字義後,加添一些八卦逸聞作dessert。
〈香草性事〉(VanillaSex)一條如此說:「美國冰淇淋好吃聞名全球,因其口味繁多,有一家叫BaskinRobbins的連鎖冰淇淋店,不是號稱有31flavors(31種口味)嗎?其實冰淇淋中最普通、也最受歡迎的是vanillaicecream。Vanilla和sex是怎樣扯上關係的?Vanillasex是什麼樣的sex?」
依辭典的解說,vanilla淡而無味,plainanddull,以此形容性事,vanillasex說的正是周公之禮,因此不必細表。那有什麼dessert呢?原來1971年中共剛進聯合國時,代表團從團長到司機每天的零用錢都是美金一元。那年頭在美國京城買icecream,約為五毛錢一個scoop。傅建中從章含之的回憶錄得知,這位「才女」最愛吃vanillaicecream,可惜貴為外長喬冠華的夫人,她每天盡其所有,也只能吃兩個scoo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