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醫生是個大忙人,我們久沒碰面,這天在一個醫學講座中遇上了。
「暑假去了哪裏玩?」我問。
「長洲度假屋。」他回答。
我出奇地看着他。L醫生笑了,原來他們一家本打算去日本,卻聽到兒子在電話中對同學說:「唉,又是日本!」
L醫生感到不對勁,自己的收入雖然不錯,但醫生不同商人,不能把生意傳給下一代,孩子從小享受慣了,如果將來的工作平平,如何適應?L醫生於是決定去長州。
「快樂其實不需要很多錢,」我憶述:「初中時,我參加童軍。聖誕露營,我沒有錢買睡袋,惟有帶一張毛氈去;那夜氣溫跌至三度,我們在大嶼山紮營,隊長說:『區樂民,你睡中間,那比較暖,讓我睡帳幕的出口。』每念及此事,我無限感激。」
「當年我也想做童軍,」L醫生慨嘆道:「但連制服也買不起。」
我拍拍他的肩,然後問:「在長洲玩得好嗎?」
「唉,」L醫生繼續慨嘆:「度假屋的冷氣機懷了,打開窗,蚊子不停叮我;老婆潔癖,擔心被袋不衞生,整夜失眠,反而兩個孩子睡得甚香。小時家窮,我捱苦;現在不窮,依然捱苦。世界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