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新知舊雨,老問題又來了:你返港是為了看演出嗎?就像這個閒人患了無可救藥的鼻敏感,一聽到噴嚏聲,便估量趙志剛或者沈豐英在左近。宣稱沒有預謀,還獲拋贈白眼,不相信戲蟲搭一程十幾個鐘頭的飛機,純粹為了考察維港的同志消費場所和飲食業。更荒謬的是,跟手諮詢先一晚的時光消耗於何處,答案十次有七次都是「睇表演」,大有自打嘴巴之嫌。實話實說:中國崑曲博物館的校園專場,的確在巴黎已經收到風,還懇求大慈大悲的雷先生撲飛,但其他的梅卓燕、沈偉、南蓮園池崑劇《長生殿》和進念的升呢版《東宮西宮之西九龍珠》,全是抵步後才得悉有緣目睹,一下子把日程簿填得密密麻麻。
多年前在蘇州參觀崑曲博物館,感覺像誤闖破落的大宅,照明幾乎完全欠奉,展品無論多有價值都看不真切。後來趁貝聿銘蘇州博物館開幕的熱鬧再去,已經煥然一新,印象最深刻的是馬得的戲曲人物畫,那些白娘娘和醉酒的貴妃生猛靈活,彷彿繞樑三日的遺音附薦在薄薄的米紙上,耳朵的享受轉化為眼睛的冰淇淋。今年春季坂東玉三郎《牡丹亭》之行,心情實在不對,只去了館外的百花書局──過門不入,倚着外牆歇腳意思意思。館內有座玲瓏的古戲台,逢星期天下午演戲,可惜總遇不上,沒福份沉溺在前朝空氣中想像湮遠的風流。這次來香港的吳歈雅韻崑曲藝術團,是他們的駐館演出團體,大鼻的我還當人家是應酬遊客的三腳貓,結果擠在城大的莘莘學子群中,向平一開口唱《白羅衫》,就暗喝一聲「哇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