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餐館遇着鄰桌來了小嘩鬼，以前我會要求部長換位。但避得開嘩鬼，避得過無處不在比嘩鬼更可厭的八婆嗎？難啊。今天輪到自己帶住嘩鬼，跟另一個家庭年長兩歲的嘩鬼哥哥一起，我家這位更加得人驚了，說話的聲浪一波又一波的。這時候，餐廳那些八婆物體馬上給你臉色看。這些人，從沒做過小孩、忽然空降到這種化妝也掩蓋不了憔悴的年紀的嗎？也許這些港產剩女確實沒有帶小孩的機會，沒福份跟小嘩鬼尖叫在一處，所以才會兩眼含着怨毒，嘴裏喃喃自語「沒家教的」。我沒有老人癡呆，我記得以前雖然奄尖腥悶高度潔癖，卻絕對沒有講過這種損人缺德的話。
小孩有時是不受歡迎的，許多六星級旅館標明，房間不接待十二歲以下人士。北京新近開了幾家四合院改建的精品酒店，拒絕讓帶孩子的家庭入住。台灣中部有家裝扮得極禪的，說得更坦白，指孩子破壞山中靜局，不便接待。我們的人生，忽然斷成兩截，上半截闖蕩江湖見山是水；有了孩子，行走能力就碰壁了，旅行只得跟其他父母爭訂搶手的家庭旅館，聽其他孩子和家長不同功能的尖叫，被迫欣賞鄰房在露台鋪天蓋地曬晾濕漉漉的內衣，相連的牆壁遭孩童搥打亂踢，我當做摩斯密碼算了。沒家教，可能說對一半，我們在馴獸啊。我家的小秘密是，獸那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