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生活需要智慧，生存需要聰明，生活是Living，生存是Survive。畫家嚴以敬，即是阿虫，在港生存了幾十年後，近年選擇回內地輕鬆生活，重拾放下三十多年的畫筆。年尾畫展相展多，何不簡簡單單看畫看相，學阿虫般享受生活？
記者：梁佩芬
攝影：伍慶泉
人是水向下流
阿虫水墨畫作中有一句：「拿得起，放得下，情雖重，要瀟灑。」簡單十二字，做到有幾人？「其實，人如水，從高處向下流，遇山過山，遇草過草，遇夾縫過夾縫，應該隨機應變，順其自然。」在晴朗的一個早晨，踢着凉鞋，剛從內地回港的阿虫坐在冷氣開放的會議室，節奏明快道出自己領悟多時的人生觀。「甚麼人望高處，根本是錯！人只是水，怎能向高處走？總要向下流，才找到生存的地方。」遺憾，不是人人都認為自己只是水。「若不是水，做人又能控制甚麼呢？」自覺根本不能控制一切，就算罵罵鬧鬧，又可改變甚麼？所以，二十多年前，這位香港第一代政治畫家，決定回歸平淡，用水墨畫道出種種道理來，「做水有甚麼不好呢？放在方罐變方形，放在圓罐變圓形。」人懂得轉化自己形狀，就能學懂怎樣把不開心轉變成開心，人若水，就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白到所有事，最終也只能回歸平淡，懂得生存，便懂生活。「沒錯，水從高山流下來，途中歷盡曲折險阻，你要知道，最終，水總能返回大海，怕甚麼？」
一切「虫」簡，活在資本主義社會，若一味只追逐物質，最終只會淪為不知何謂生活，人只懂向上爬，但爬得越高越孤單越辛苦，當一天你不再辛苦，其實已在天堂了。「人很渺小，也很愚蠢，今天擁有這，明天又想擁有那，最終就是肯定不了想擁有甚麼，往往受物質控制。」對萬物不惑，一定要有幽默感，就如我最喜愛的一句：「人性原來有兩邊，理性感性不相連，矛盾衝突風雷起，彼此平衡是晴天。」阿虫笑笑：「相對的，人家覺得笨，自己覺得是幽默。」人若是水，生命力會強一點，隨其自然一切隨緣，說到底是種知易行難的個性，甚麼也好，總之不能把自己變成一潭死水。
摒棄自私一切是美
阿虫的追求，就是完美。「以往我教畫，不教怎樣畫，而是教哲學。」首先，他會與你說愛。「常說藝術家多情又浪漫，正因為要追求完美。」而最完美的，就是愛。「沒甚麼比愛更重要。」愛你的工作、作品、身邊人，因為有愛，眼下一切也是完美的了。既然如此，在藝術家眼中，世界豈無醜女？「你說藝術家有多慘，最美的東西應該從最醜中找出來。」第二樣要教的是尊重。「萬物總有美的一面，我們要享受世界，就要懂得尊重世界。」你覺得某事不美，全因心存自私。「一切憎恨，都是從自私而起。」
阿虫經常說：「百忍不如一恕。」要做到，很簡單，只要有愛就成了，內心平和，不動氣，找到平衡，便沒有恨，沒有後悔。可惜是，太過平和，太過隨緣，阿虫最後被人批評太無情，遠有其外孫女兩歲離世他沒留半滴眼淚，近有二哥辭世又無動於衷，「水是多情，可以灌溉萬物；水也是無情，一個海嘯，甚麼也活埋。」悲慟又如何，還是返不了轉頭，「說真，心是難過的，但生與死是萬物間最自然不過的事。」不強求，忘記煩惱，剩下來的就是快樂，與阿虫生於同一年代的倪匡曾說：「我不用追求開心，只要沒有事令我不開心。」「世界沒對與錯、好與壞，只有真與假，既然是真，不用擔心，假，亦不用上心。」不知是我多心或燈光問題，總覺阿虫眼角，泛着一滴淚。
人人也是鍾馗
「我分得很清楚，在香港我只是生存，在內地才是生活。」香港已越來越不適合生活了，就連想生存也有問題，物價騰飛人工降到地底，「在香港，太多身不由己，很多時，開始執筆創作已是凌晨時分。」數年前，他放棄中環的工作室返回番禺定居，私人時間多了，能重拾放在一旁十多年的油畫。「畫油畫要很用心，當一投入就會忘我，我一畫十多小時，不知不覺瘦了十多磅。」
十月尾，為首個油畫展覽，阿虫回港了，三十多幅以「心色萬象」為主題的油畫，全是新作品，「當然，你可當油畫看，但筆鋒帶點水墨味道，有中有西。」作品中，有他緬懷舊日在台灣看海的情景，有他最喜愛的蓮花，有家貓，有裸女，有抽象畫，更有鍾馗，「哈哈，你不覺得我很像鍾旭嗎？」似似似，尤其一雙厚嘴唇，「人人也是鍾馗，亦正亦邪，可以變身，但有時不太清楚知道究竟自己追求甚麼。」而「我是誰」是畫展副題：「創作油畫需較長時間，邊畫邊思考，又可以邊畫邊修改，往往出來的作品與原本構思不同。」佛家說，人命是苦，最基本是要生存，當要生存，就有需要，有需要就有痛苦，當有一天我沒有痛苦，即沒有需要了，放下了生存，便是生活了，我何時能沒痛苦呢？
嚴以敬（阿虫）
1933年出生，來自廣州，由報館小工做起，自學畫畫，成為香港第一代政治漫畫家。1984年，突然想通世界和人性本就不完美，放棄諷刺時弊的政治插畫，開始以「阿虫」這筆名用水墨畫創作心中理想世界，以簡練文字，展現快樂人生觀。
「心色萬象」嚴以敬油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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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gafa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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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石硤尾白田街30號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2樓10室「光影作坊」
查詢：317791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