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其他民族在國外遇見同鄉會有多高興。但我肯定大部份香港人遊埠時都很介意碰到香港人。
你撫心自問,如果同班friend在南青山行行吓Loveless,忽然聽到衣架後傳來清脆鏗鏘的廣東話:「嘩,呢件香港冇喎!」「但係家兌8.7呀吓!」你會怎樣?一定是即刻唔出聲,以為唔出聲他們就認不出你們也是香港人,並和朋友交換一個眼神,盡快離開現場,因為A.你專登出外放假唔想撞到香港人;B.你覺得他們咁大聲講嘢有辱國體映衰埋你……但你忘記了他們出現之前,其實你和你的朋友的高談闊論產生了更厲害的分貝。
拿一個大鉗子將一個香港人凌空放在東京街頭,有哪一個忍得住不開心的?忘形時嗓門一運勁「講很大」,荷包失守了「買很大」,胃口無上限「吃很大」,都是很可以理解的事,所以在他鄉遇到的就算不是故知,理智上我都能理解香港人的過激反應,而不會二話不說先嫌棄鄙視了自己人……ApeshallneverkillApe,你們在東京買了這麼多年,怎麼連少少都學不到?
取「東」經
去到東京,誰不黐線。所以我是在國外對香港人很好很包容的香港人,除了最近一次「登陸東京20年大旅行」,終於有人crosstheline。
在涉谷「激安之殿堂」門外,有個絕對操香港口音英語的女人,對幾個像是由東京都外來的日本男人,以風趣生動帶幾分自豪的語氣,向幾位外省人介紹這間24小時營業的百貨場:「TwoHongKongartistswere"catched"here,hahaha!」
刻薄當有趣,我相信與badtaste無關,與壞心地有關。唉,真係乜人都有……
只有這一次我專登快步兜去那個女人前面,當口當面怒睥了她一眼,她如果夠大膽直望我的眼珠,應該看到兩隻大字:「國恥」!
平時,與其說對自己的同鄉特別寬厚,不如說人在東京,我自己都忙着享受「狂食狂買狂睇」,那有閒工夫讓心情變壞。
以下是我最新的東京travelogue:
●開幕禮
在涉谷Parco1發現Yohji的過季貨特賣場,美其名「Archive」,實質一二折清倉套現,朋友說:「寫佢寫佢」,我不忍,但現在破產的消息既已傳出,我也只好如實報道一下,讓關心山本老師的人知道情況有多嚴峻。
金融海嘯怎可能沒有「嘯」親日本。
對面的Parco3六層樓都整整丟空一年了。
如果整個市面都要「冲喜」一下,那麼「OpeningCeremony」這個名字也真的改得好意頭,這個先在美國扎根再東來日本的時裝集團,將涉谷中心那幢奄奄一息的Movida一夜之間「活化」了,你問我他們的貨有多好,我只能說我一向覺得CholeSevigny的品味是被過譽的,今次OpeningCeremony擺正門口拿來主打也沒有令我喜出望外,那些AnimalPrint的茄士咩冷衫算幾有趣了,但折合港紙都5,000蚊,以貨論貨不算抵買。
但這間六層樓的「開幕禮」卻展示了全世界時裝零售的未來大趨勢─一定要開間夠大夠旺的megastore,賣些少多數賺不到錢的真名牌(inthiscase,有JeremyScott,BandofOutsiders,PeterJensen……),又做些獨家的crossover(例如OpeningCeremonyXPendleton,TerenceKoh,CholeSevigny)!其實最重要的目的是靠這些名人名牌「lung住」升呢,賣食水最深的自家品牌。全世界的時裝零售大集團都是這樣,你想一想其實就知,都不用我開名了。
●地下米芝蓮
總是被問,有沒有未為人知的東京時裝店推薦?有沒有所謂bestkeptsecret的食肆可以介紹?
我總是答:沒有啦,如今資訊這麼發達,哪有只得我找到你找不到的「好嘢」吖?
其實是有的。
例如我今次去吃的小小懷石料理店。
據說,日本其實有本由平民實地考證聚沙成塔的「地下米芝蓮」,活捉了許多法國食家的漏網之魚,而我有個朋友就專門找出這些禾稈冚着的一星二星三星逐間試吃,嚴選出來介紹給最圍內的至愛親朋。
上次去日本適逢他推介的No.1休假回鄉,只能吃到他名單上的第二名,嘩,已經好食到呢……我心諗,亞軍都咁勁冠軍咪不得了?
今次卒之book到枱了,果然好味到想講粗口:未食過homey得來咁X精緻的日本料理。但你叫我如何介紹呢?人家全店只得16個位,通常一個月前已被訂滿了,而且老闆好像也很安於這種與世無爭的小規模,根本唔恨紅,我一來不忍心破壞人家苦心經營的平衡,二來當然是出於自私,「揚」咗以後咪更難訂位?
所以請別逼我,這些隱世好店真是不能說的秘密,只能在最親密的那圈朋友間內部傳閱。
如果你真是那麼為食,我可以告訴你那位精研地下米芝蓮的達人是資深傳媒人,現已轉戰舞台劇界的黃智龍先生。你多去看「W創作社」的演出,跟他混熟了,說不定他肯彈兩間你嘆吓嘅!
●感性位
日本有令你哭過嗎?
能令你這麼快樂的東西一定同樣有這種本事,非關超能力,而是那種處處令你感到裏面有心的豐富感情。
今次我也冷不防中了一招:在深宵的涉谷Tsutaya,買到雜誌乘扶手電梯離去,在四樓的轉角處無意中看到這一幅小告示。
我未見過這個表情的蠟筆小新,看看失去至親的小孩,鼻子忽然一酸。
本周贈品
登陸東京20年,還是那樣覺得,東京是愛我的。
東京不愛的人又會怎樣呢?
知你們餓了「喺街問我」的古仔很久,就來一個吧。
某常到日本的男藝人有次入住涉谷的CeruleanTowerHotel,一天半夜,不知隔鄰哪一間房傳來嘈吵的音樂與人聲,男藝人被吵醒而且再睡不着,於是他氣冲冲地跑下大堂找當值經理。作為一名受害者,他大概告訴酒店職員情況,讓他們找出噪音來源並勸止便可圓滿解決,甚至還可以賺點同情分吧。
但不知這位仁兄是被縱壞了還是報復心太重,他不但沒有選擇更好演的苦主角色,還兇神惡煞地對當值經理拍枱拍凳:「家我畀3條路你揀:A.免我這個星期的全部房租作賠償;B.幫我找出是哪間房的人發出噪音,我要半夜大力拍門吵醒他們報復;C.我現在馬上checkout離開你們這間爛酒店而且永遠不回來!你揀啦!」
當值經理聽了這三個「合理的選擇」,想也不用想便冷靜地回答:「C!」講完便馬上按電腦計數列印賬單。
這件事最「死蠢」的地方是,漏夜執行李埋單還要狼狽地漏夜再找酒店的男藝人,回港後還自己四處跟人講這個故事,以為可以唱衰那間酒店。
老規矩,喺街撞到我,話你聽係邊個。
Textby黃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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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欄逢星期日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