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無情 - 張灼祥(拔萃男書院校長)

說是無情 - 張灼祥(拔萃男書院校長)

J.Mercurio筆下的約翰.甘迺迪近乎無情無義,他身邊從不缺乏主動向他投懷送抱的女子,滿足他的需要。作者寫出那有欲無愛的總統,他雖有苦衷,卻不值得同情。
其中一幕,是瑪麗蓮夢露自殺身亡,甘迺迪總統第一時間知悉此不幸消息,毫無傷感之情。他關注的是在南方黑人學生入讀密西西比大學被拒事件,是否得到圓滿解決,對甘迺迪來說,影星之死事小,黑人遭受歧視事大。
J.Mercurio不是要歌頌甘迺迪的豐功偉績,他的小說《AmericanAdulterer》講的是總統不安於室的故事,而把這等桃色事件披露出來,筆觸愈冷,愈有那疏離效果。說的又不是愛情故事,何須感情泛濫。側寫第一夫人積琪蓮與約翰過的是貌合神離生活,閒閒幾筆,已教人感到不安。
約翰.甘迺迪在任期間,有一次與一群到白宮參觀的中學生拍照留念,其中一名學生名叫Bill,多年後Bill成為美國總統,並在積琪蓮的葬禮上發表書面演說,讚揚這位icon人物。相對甘迺迪放浪生活而言,克林頓在白宮所作所為,可算小兒科。荷里活的那套電影《這個總統真太濫》說是挖苦Bill,隔靴搔癢,克林頓對此處之泰然,蓋此實屬小題大做。
J.Mercurio所寫的不是D.Talbot的《Brothers》刻畫甘迺迪家族的政治生涯,如何在冷戰期間,憑著無比勇氣,面對挑戰,化解了一場核戰危機。總統的私生活在那年代不值一提。約翰.甘迺迪不止一次對聯邦調查局局長胡佛說:「我的私生活是我自己的事,不須向誰交代。」儘管胡佛一再提醒約翰,說他該以健康理由辭職(甘迺迪一生要靠止痛藥支撐,他服用過量藥物,以至失調,以至有異於常人的活躍性行為)。這也不是E.Klein所寫的《TheKennedyCurse》,講出甘迺迪家族悲劇來龍去脈。J.Mercurio講的是這位總統有著沾花惹草的衝動,近乎失控,而在他年代,竟可以無風無浪,平安無事。
著墨較多是寫瑪麗蓮夢露與總統的一段斷斷續續的關係,瑪麗蓮是書中少有的可愛女子,作家筆下的她,天真,有近乎可笑的表現,她的任性來自她的天不怕,地不怕本性。興之所至,瑪麗蓮勇闖白宮,鬧出好些笑話來。D.H.Wolfe寫了《遭暗殺的瑪麗蓮夢露》一書,提出連串證據,瑪麗蓮不是自殺的。
J.Mercurio對瑪麗蓮之死輕輕帶過,那不是這本小說的重點。說瑪麗蓮寂寞難耐,約翰也是活在更深層的孤寂當中,與同僚疏離,與副總統難有對話,與妻子表面功夫做足,典範夫妻關係是做給傳媒看,做給世人看。書的最後一章,終於寫出約翰也有真情流露時刻。他寫給祇有三歲兒子的信,好像知道自己來日無多。他這樣開始:「你看這信時我已經不在了。隨著歲月流逝,你對我的記憶會愈來愈含糊。」
像大多數父親一樣,約翰為孩子講故事,捉迷藏,逗著他笑,一起看電視,出海旅遊。他唯一不能做的,是把孩子拋上高空,接著,再拋高。嚴重的背傷舊患,不容許他這樣做。
「有時候,你發惡夢,驚醒過來,我就躺在你身旁,直至你入睡才離開。」約翰對他兒子這樣說。
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約翰.甘迺迪遭暗殺身亡。那個晚上,他的孩子有否發惡夢。J.Mercurio沒有交代,總統一家人的悲傷,不在他著意要描寫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