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受過迫害,沒嘗過飢餓滋味,怎能明白顛沛流離。林澤飄是七、八十年代的市政局議員,曾經是茶果嶺區票王。1960年,內地農民餓得兩手發抖,卻口口聲聲要多謝毛澤東,他受不了,偷渡來港,做過工廠,後來當上巿政局議員,可惜晚年太太患上思覺失調,情緒受昔日政治鬥爭的片段困擾,同行大半生,患難夫妻終須分。
飄叔今年73歲,祖籍惠東。父親從商,在他6歲時去世。因為背景不好,他三度考進大學都不獲入學。哥哥分配到煤礦工作,成績優秀的他在文化館做研究,又到過學校教書。
包白牌出九龍 巧遇表哥
家家煉鋼的日子,他在鋼鐵廠做保健,背着藥廠替受傷工人敷藥,田裏的穀熟了也沒有人收割,59年終爆出糧荒,「加埋人民公社、大鑊飯,之前仲要畀錢蘇聯,抗美援朝,當時廣東餓死好多人。啲阿伯攞住啲穀,手震震,仲喺度講『多謝毛主席、多謝毛主席』,真係好凄凉。一個月先得十一、二斤穀,幾粒米加水煮,粥唔似粥,飯唔似飯,窮到不堪設想。」
飄叔這種背景,在那個環境,捱餓本是必然,「多謝我個同學,佢成份好,做糧所所長,成日夜晚叫我去佢度,好似做賊咁,畀啲米我,畀啲油我。」那年他回鄉教書,伺機偷渡來港,「扒木船仔俾人捉到,人拉咗去惠州教導所。」
翌年再次出擊,「夜晚8點幾落船,天光西貢上岸。成條船24個人,我最巴閉,有40蚊人民幣,去金舖兌咗10幾蚊港紙,包架白牌車去九龍城衙前圍道,撞到表哥出街買嘢。好彩,唔係嗰時冇電話都幾難搵。」他說從惠州來算容易,不像海豐、潮州水路遠,且多是農民,「唔似我哋係漁民,好多都浸死。」
安頓後他找到工作,在牛頭角現時淘大附近開山,「抬啲大石上車,搵5蚊一日。」又先後做過塑膠、製衣、鍍銅,還當上修衣車師傅。生活改善,飄叔不忘託漁民帶麪粉和食油給鄉間的家人。
日日沒停手的日子,飄叔遇上一位同鄉,「佢係地主婆嘅女,1962年爬山嚟,嫁咗畀個香港男人,成日打佢,佢次次俾人打完就搵我,我咪租間屋畀佢喺石圍角住囉。」同鄉最後成為了飄嫂,育有四名兒女。
前妻難忘迫害 思覺失調
好景短暫,飄嫂患上思覺失調,「佢阿媽係地主婆,生得好靚,嗰陣俾啲貧農民兵強姦,我老婆細個睇住件事發生。」被迫害的記憶埋藏心底,飄嫂病情一發不可收拾,「佢係好人一個,到最後好嚴重,試過佢鬧我,我唔理佢,入廁所食煙,佢走去煲滾水淋落嚟。」飄嫂堅持離婚,患難夫妻無法同偕白首。
如今飄叔已再娶,住公屋單位,靠綜援生活,回望大半生,「如果當年局勢不混亂,我諗我喺鄉下都算好,我又識字,都可以維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