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意外

人為意外

《意外》導演鄭保瑞和林雪自認悲觀,嘆世界有太多黑暗面,勸人要活在危機下,聽得我好沉重;話鋒一轉,兩人大爆輕快三字經,笑着說最怕明天沒工開,逗得全場人大笑了,一個訪問有兩種截然不同氣氛,當真意外……

記者:梁佩芬
攝影:伍慶泉

鄭保瑞:

澳門出生,擔任《目露凶光》等電影副導演後,開始拍攝數碼電影《第100日》,2002年拍攝《熱血青年》嶄露頭角,《恐怖熱線之大頭怪嬰》曾奪米蘭國際電影展最佳剪接獎。

鄭保瑞的人為恐怖

■如你看完《熱血青年》仍愛HelloKitty,你應該是個大膽之人。

■《古宅心慌慌》,講同父異母八兄弟姊妹齊齊守夜,測試忠誠。

林雪:

天津出生,十五歲移居香港,做過工廠工人、果欄搬運工人,1986年經朋友介紹做電影場務,從而認識杜琪峰,經多年死纏爛打終在《暗花》得到一個沒對白的角色,從此成為杜琪峰御用大配角。

林雪意外當幕前

■年底上映的《風雲2》,林雪有份飾演其中一角,果真是個百搭大配角。

■口碑不俗的《新宿事件》,林雪初次與成龍合作。

鄭:鄭保瑞
林:林雪
記:記者

我認我悲觀

鄭保瑞被譽為香港驚慄系導演,善於改變演員形象,如《怪物》裏的林嘉欣,變成醜樣禿婦,《狗咬狗》裏的陳冠希,污糟邋遢一臉深沉,故事往往反映社會及家庭黑暗面,有人懷疑,他是否有不愉快的童年。

■鄭保瑞就是在這間房呆了兩年度電影劇本。

鄭:哈哈,好多人問過我:「小時候是否遭遇過性侵犯之類恐怖經歷?」

林:我覺得你曾經遇過。

鄭:沒有,絕對沒有,在我記憶以來,一定沒有。其實從小到大我最愛看卡通片,我最愛《老夫子》,愛看一些關於愛情的開心東西。

林:阿瑞一直想拍齣愛情片。

鄭:可惜,仍未有概念。

記:為何你的電影總是黑黑的?

鄭:想反映社會真實一面,我用電影徹底呈現出來,現實故事才令人生疑。

林:但你的故事真是恐怖到令人不敢看。

鄭:故事令人反省世界種種問題,有人的地方就有問題。

記:不能開心面對問題?

鄭:其實我是積極的,只是凡事先想到最壞最差最恐怖的情況。

林:我們都是悲觀的人。

鄭:我承認,我是一個不開心的人。

記:很矛盾,是否透過看開心的卡通片釋放自己?

鄭:這倒沒想過,不過真的,我想拍一齣愛情片,只是還未想到故事。

林:會否找我做男主角?

鄭:唔……(反白眼兼附加一連串粗口!)

世上無意外只怕有預謀

查維基百科,「意外」定義是「一件在指定時間和地點不經常發生的事件,而事件主角沒有預計過,更會為主角及身邊人帶來負面後果。」在導演眼中,世事沒有意外,總有人在背後指使策劃,問題是你知道與否。

■別看鄭保瑞一臉正經,他大爆三字經,逗得全場發笑。

鄭:電影所有故事橋段都是從報紙找回來的,現實世界的故事才最好看。說是「意外」,當中真的不涉及人為因素?真是天意?

記:這世界真的沒有「意外」這回事嗎?

林:天災、地震、海嘯,是真正意外。

鄭:可能我女兒的出世是意外!靜靜跟你說,我總覺得是「人為」。

林:我不會如你這般武斷,某些事真是冥冥中有定數。

鄭:話說回來,例如一宗被稱為「意外」的車禍,為甚麼最後要開庭審訊?正因為不是「意外」,涉及人的問題,是「疏忽」,不是「意外」。

林:意外只是藉口,只想掩飾箇中真相。

鄭:我看報紙時,常想──醫療失救也是意外?不會吧。

林:我認為人要活在危機感中,因為人不會一世安逸。

鄭:對,你要對任何狀況抱危機感。

記:如何抱危機感?時時刻刻想着有人故意開車撞死自己?

林:很簡單,對自己的工作要有危機感,像我們做電影,真是拍一部便完一部,你怎知完成這部電影後,還有沒有下一部?沒有人有答案。

記:以你現在的實力,應不用顧慮?

林:十多年前,我第一日入行做電影場記,那時港產片盛世,一年有幾百部產量,現在呢?這行的人也許會想:「明天不用開工了!」況且現在越來越多與國內合作的電影,你覺得還會需要我們嗎?連杜琪峰也這樣想。

鄭:尤其我們紅褲子出身,多年來看盡起跌,應該有被淘汰的心理準備。

林:每天我都擔心這問題,最近好一點,終於看到有心人做電影,就是《LaughingGor》,別理會是否乘電視劇之勢拍戲,至少不是只開一齣電視續集般簡單,是花真金白銀拍電影。

鄭:今時今日,已很少見到如此慷慨的老闆。

林:不過,問題又出現了,《LaughingGor》票房不錯,你看日後又有多少套抄橋電影出現?這是中華文化五千年積聚下來的陋習。

度橋兩年

鄭保瑞《意外》是加入杜琪峰「銀河映像」的首炮,連編劇人馬也是「銀河創作組」,且不評論是否充滿杜導演風格,但肯花兩年時間度劇本,已流露出慢工出細貨的認真態度。

鄭:因劇本問題,有些位置轉來轉去也轉不到。

林:每次我來銀河影像,總見他們在煙房度橋。

鄭:阿雪每次見我問:「度好嗎?」我答:「還未。」

林:我得到這角色也是意外,或者是努力叫回來的。

鄭:開始之初,只是默默度劇本,完全沒想過由誰人擔演。兩年做一個劇本,真是過份奢侈了。

林:與杜琪峰用三年時間拍《PTU》仍有距離,最不同是,阿瑞開工前已有完整劇本。

記:因為真的度出一個完美的意外事件?

鄭:無錯!要如何完成一件沒破綻的謀殺事件呢?你在電影看到古天樂、林雪和馮淬帆等人圍在一起研究如何在電車軌電死人,正是我與編劇們坐在這間煙房所想的一切。連對白也相近:「無錯,一定用電,用電無錯!」把自己完全代入其中,將自己化作古天樂。

林:好複雜,我也不知道你的想法。

鄭:你不覺得我從來沒對你說所謂的「事件真相」嗎?你的死是意外抑或謀殺?同樣地,我沒跟葉璇說究竟是她有沒有出賣林雪,她問我,我只答:「我也不知道。」我要令自己,甚至是觀眾也代入古天樂的角色,跟着他的思想去看整件「意外」。

林:這才認定所有事也不是意外,有人在背後擺佈。

鄭:所以,觀眾離場時,應該對任賢齊的角色有所懷疑,究竟他是否另一個製造意外事件的高手呢?

林:不怕說穿故事?

鄭:怕甚麼,故事沒結局,你要自己想結局。創作就是這樣,不同人不同年齡不同時段看,會有不同感受,如我小時候看《2001太空漫遊》,只是驚訝有艘太空船,有個很大的轉輪;近年再看,才知是說出人類的開始和終結。

林:演員一樣,你會發現我演出有層次感。

鄭:我與大師級電影仍有很大距離,但無論如何,最想拍出一部讓人可以思考的電影。

林:反而我沒甚麼希望,活在當下,做好本份就是。

後記:

談危機感,兩人說得眉飛色舞,驅使我在回家途中反覆思量這問題,終於,到達家門前想到了,我最大的危機感是甩牙,所以每天我刷三次牙,還選用高質牙膏和牙刷,要知道,做一副高質素的假牙與隆胸價錢相近,有錢的話,我會選後者。

《意外》故事大綱:

大腦(古天樂飾)的暗殺組織有手下一女二男,每個暗殺行動也策劃得如橫禍般的意外,某次行動中阿肥(林雪飾)被巴士撞死,大腦認為這絕非意外,而是有另一更高明組織對付他們,更懷疑阿伯(馮淬帆飾)墮樓與保險經紀陳芳洲(任賢齊飾)有關,先下手為強,計劃一場天衣無縫的殺人行動。(上映日期:9月19日)

■兒子買兇殺父親,刻意造成大雨下觸電致死的意外。

■馮淬帆戲中每一句對白,都是釀成「意外」的關鍵。

■究竟任賢齊角色是忠是奸?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拍攝時,葉璇問導演許多問題,但找不到答案。

■古天樂邊度橋邊打乒乓球,是導演度劇本實況。

■戲中,各人表情很繃緊,完全沒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