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貴開頭 - 陶傑

戲貴開頭 - 陶傑

特首「選舉」在即,一場娛樂,即將開始。
有許多戲可以點評的。例如民望領先的唐唐,已開始高調熱身了,提出當特首三條件,其中一樣是在市民中有威望,這一點,矛頭直指他的對手。
但是,記者再問唐唐關於對手的觀感,唐唐說:「他是一個很能幹的人。」
誇讚對手能幹,以中國式的儒家思想,像是「先禮後兵」的謙厚之詞,卻不符合現代的國際潮流。如果對手是一個能幹的人,選民就會問:我們乾脆選他好了,為什麼我要選你?
稱道對手能幹,超過了君子的禮儀風度,是對政敵全面的肯定。真正的選舉,要製造氣勢,上場第一句,就要不客氣直擊對方的要害,搶sound-bite,不是誇獎對方能幹,而是「他不適合當特首」。
這樣一來,華文報紙都會拿來當頭條:就像京戲裏的叫板,人沒跨出台前,聲音先奪雲霄,就像革命樣板戲《紅燈記》,男主角李玉和押出刑場槍斃的那一場,演員錢浩樑,觀眾先聽見他在台外唱:「獄警傳,似狼嘷──」這一句,表現「無產階級英雄氣概」,人沒出台,唱詞鏗鏘有力,撕肝裂膽。
競選是一場文明包裝殘酷的遊戲。美國總統選舉,候選人電視辯論,唯一的君子風度,就是在鏡頭前握握手。向對方溢美之詞,一句不說,時鐘一響,馬上左鈎拳攻擊,這才叫選舉。
香港地方太小,中環精英,宴會飯局,不是鏞記貴賓廳碰頭,就是馬會廂房遇上,越是身嬌肉貴,臉皮越是嫩薄,加上父老輩的古訓:說話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就是「他是一個能幹的人」這句莫名其妙台詞出爐的心理背景。
香港的「精英」,想模仿西方的民主,街頭拉票、電視辯論,形式抄襲足了,始終只得其形,不能神似,看選舉還是要看英國和美國,就像看足球,只能看英超聯和世界杯,娘娘腔姐手姐腳的中國足球隊不堪入目,也是同一道理。
這樣的開頭,毫無懸念,缺乏張力。香港雖然是自稱的「國際都會」,在這些小地方,總會婆婆媽媽的露了小家子氣的馬腳。另一位人物很能幹,好吧,大家都擁戴他好了,如此一來,唐唐豈不大急?香港要學人家「選舉」,還待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