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和包皮 - 邁克

翡冷翠和包皮 - 邁克

直譯自意大利文Firenze的翡冷翠,當然比在英語領域繞着Florence兜了一圈的佛羅倫斯高妙,自從參透了禪機,我就不再誠心禮「佛」,追隨徐志摩擇「冷」而棲。別的城市冠上這麼晶瑩欲滴的三個字,一定顯得矯揉造作,像太文藝腔的筆名,徒然令人喪失閱讀的胃口,只有天生麗質的文化福地,才配得上鑲碧玉的耳環,顧盼間搖曳生姿,誰也不失禮誰。
面對陌生的語文,一竅不通還罷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最論盡是識啲唔識啲,半生不熟夾纏不清,撞板的或然率倍增。譬如早年剛來巴黎的時候,我就很為名字尾巴拖着的s大傷腦筋,不知道應該鄭重肯定它們的存在,還是絕口不提放它們一馬。Duras是要消耗肺能量「絲」的,而Dumas不論大小都噤若寒蟬,長得如此相像竟然分道揚鑣,他們的國度簡直沒有一次過接載生張熟李的公共汽車。
《吃羅宋餐的日子》也斯的序裏,小心翼翼把AgnesVarda譯作安納華達,可見他沒有得閒無事逛公司的嗜好──購物精都知道,法國成衣女皇的芳名實在非「絲」不可,否則難洩簽卡時的心頭之忿。新浪潮女英豪的名字以前我們譯「愛麗絲華妲」或者「艾麗絲華妲」,俗是俗一點,與「阿涅絲」的發音倒比較接近。另外近期小白在《上海書評》談普魯斯特筆下的畫,把那款勾引回憶的小點心譯作「瑪德萊娜」,也實在煞風景。明明是「瑪德蓮」嘛,拖泥帶水的「娜」有如過長的包皮,縱使一生愛好是天然,亦難免有一刀切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