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些朋友見了我,臉上就會浮一絲結合着關懷加點幸災樂禍的微笑:「你女兒就要去外國讀書了,捨得嗎?」
為了滿足他們的捉弄,我會用加了份的誇張來喝止:「不許說!」
他們以為得逞了,便哈哈大笑起來。
老實說,自從女兒決定去英國讀大學至最近收到入學通知,我陪她去英國領事館做簽證、訂一起飛英國的機票,整個過程就是在辦一件事,沒有什麼感觸,更說不上惆悵。
這就有點像十九年前她出生那天,她媽被推進了產房,我坐在病房裏等待。等得無聊了,拿張紙寫稿,寫到一半,護士跑進來說:「生了,生了。」我跟着她出去,看見走廊裏有一架推床,床上有一團紅紅的肉,記者的本能,令我拿起了相機不停地拍了些照片,直到外母很興奮地在旁邊嚷:「你看你女兒多漂亮!」才突然想起這一團紅紅的肉跟我扯上的關係。
那時候,真的說不上有什麼感覺。感覺的事情,都是打後才培養出來的。培養了十九年,深厚異常,卻也習以為常。
因為習以為常,是以對改變的來臨也有些遲鈍。所以,即使對女兒離開身邊去留學感到惆悵,這份惆悵也要到這件事打破了習以為常的感覺之後才會滋長。
所以,我那些朋友臉上那一絲微笑,浮早了。反而給了我一個表演的機會。若是再過些日子,或許他們就看不到我誇張逗人的表演,反而「還我情真」,那時候,他們如果再浮那麼一絲微笑於我面前,我可能沒心情表演,會破口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