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森堡公園涼亭對過的露天茶座最近翻新,桌椅比以前舒適,天氣好的時候坐在樹底喝咖啡,婆娑的樹影帶來的清涼既是肉體上也是視覺上的,風過處陽光翩翩起舞,別有一番婀娜韻味。星期天午飯時間居然也不擁擠,打開餐牌正在沙律群中躊躇,同行的朋友忽然壓低嗓子說:「伊莎貝。」當然不會指深居簡出的雅珍妮,肯定是住在隔三條街的雨蓓,我隨着他眼神畫下的路標,以奧斯卡級演技裝作低空有白鴿掠過,順勢往那個方向瞄了瞄。一頭黯金蓬鬆鬈髮,面有菜色,穿件寶藍裙子,絕對沒有東南亞記者津津樂道的「星味」。「沒弄錯?」「當然是她。」「一點也不像。」「你沒看清楚。」一桌之遙,只好用接近腹語的方式交談,我又位處完全不利於觀察的地勢,半信半疑,後來飄來化了灰也認得的嗓音,是耶非耶的拉鋸戰才告一段落。
怪不得她在訪問笑說,第一次約了羅拔狄尼路會面,兩個人左等右等,誰也沒有把對方認出來。有些明星街上撞見,你會覺得似曾相識,瞪着貌合神離的本尊搜索枯腸,老半天想不起究竟是張三還是李四;她的神奇在於根本不會有人注目,連猜度的過程也慳番,這天要不是得到慧眼高人指點,我必定視若無睹。事實上向大明星行注目禮的人數是零,更不要說冒昧的「唔該你同我簽個名」和「可唔可以影番張相」,飯後她挽着老伴的手臂緩緩走向美狄西水池,腳上穿的是一雙簡潔的平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