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裏雞 - 陶傑

籠裏雞 - 陶傑

校園驗毒計劃,又像強迫的「母語教學」一樣,灰頭土臉了,私隱專員吳斌去信政府,說明強迫驗毒,有侵犯私隱之嫌,可能會引起訴訟。
吳先生的勸告,即刻變成罪狀。政府開動喉舌罵吳:身為專員,為什麼不支持政府,反而偏幫「吸毒」,即使有侵害私隱之嫌,為什麼要公開給政府好看,不關起門來私下說?
對這類指責,「回應」起來很簡單。第一,私隱專員,也接受公眾監督,政府的做法有問題,專員當然要公開喊話規勸,專員要讓市民看見,他也沒白支高薪,也有做事。這是一個sound-bite世代,政府可以sound-bite,專員也可以。
第二,「有事為什麼不私下說」。連行政會議人員鄭耀棠,反對公務員減薪,也沒有「有事私下好好說」,而是義正詞嚴,公開申斥政府。可見只要立場光明正大,像梁振英,關懷低下層市民疾苦,堅決支持「最低工資立法」,一樣與曾蔭權政府的立場不符,不也一樣公開「規勸」?
「有事為何不私下說」,是中國式的愛面子心理,他不跟你說你的論點,只是怨恨你表達的方式,掃了他的面子。由於他的面子受損,就對專員的動機,連帶懷疑和仇恨。鄭耀棠和所謂的CY,也不給曾政府面子,但這兩位有祖國做後台,他倆公開跟曾蔭權唱反調,特區政府只能疑神疑鬼,怕是不是「上面的意思」,柿子專挑軟的揑,吳斌專員表達立場的態度,與鄭梁並無不同,敢向吳斌發洩情緒,鄭梁發聲,特區政府就是不敢吭罵半分,如此政府,民望低,是自討的。
私隱專員,與廉政專員一樣,職銜是「專員」,不是「官員」,特區政府不是不識字的,專員有別官員,就是因為有一點點的「獨立性」,不錯,花的是特區政府的薪津,卻不表示要與特區政府保持「和諧」。
何況這個政府正在吹噓「公民教育」。吳斌是律師出身,他公開提醒政府在學校驗毒的過程,可能觸犯什麼法律,讓市民也增見識,不也是很好的「公民教育」嗎?葉公好龍之虛偽,此之謂也。
但特區政府,不論姓董姓曾,都是中國式的醬腦筋。他會先想到:委任你當專員,是「醒你一份優差」,為何你不「感恩圖報」?這就是中國政治心理的腐劣之處,把「感恩」(Beinggrateful)這個高貴的名詞,由耶教文明的人之於天地,轉化為中國宮廷的奴才對名利君主,然後就衍生吳專員是「籠裏雞作反」的結論。
籠裏的雞,是農民生活的卑微常態。中國式的思維,不是把人當豬狗,就是雞鴨。把這個「三千年燦爛文化」孕育出來的罌粟種,鼻端一嗅,就會知道,什麼「國際都市」、「紐倫港」之說,是農民抽了鴉片之後的一片亢high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