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專欄作家
四川成都市民譚作人八月十二日因「扇動顛覆國家政權」而遭秘密審訊。藝術家艾未未從北京趕去給他聲援,才下榻旅館,公安已接踵而來,聽到艾未未要看他們的證件,就一拳打腫了他半邊臉,算是中共公安身分的最有力證明;同時,香港電視臺記者黃嘉瑜剛準備離開旅館前去法庭採訪,公安已經登門,說懷疑她房間藏毒,攔住搜查。到譚作人審訊落幕,兩夥公安才施施然走了。
譚作人的確罪無可逭。中共早就宣布,去年四川地震,壓死人的樓房沒有一棟是豆腐渣建築,否定了官商合作減料偷工的說法。偏偏譚作人踏遍災區採訪事實,力言數以千計學生被豆腐渣建築活埋。難怪中共起訴書說他「嚴重詆毀我黨和政府的形象」,更難怪法庭既不許他自辯,又禁止他的律師陳詞。新聞記者以至死難學生的家長也一律拒於庭外。
漢朝末年,交趾郡官場貪墨成風,上下沆瀣一氣,百姓切齒,相率作反。靈帝於是命有司精選能吏,最後拜賈琮為交趾刺史。賈琮到任,見當地人訴說「賦斂過重,告寃無所,民不聊生」,並沒有以「訕謗朝廷」罪抓言者上公堂,却着手整肅吏治,蠲免徭役,不過一年,交趾父老康衢擊壤:「賈父來晚,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而賈琮為政,從來不秘秘密密,坐上刺史車駕,即下令撤去車駕帷裳,說「刺史當遠視廣聽,糾察美惡,何有反垂帷裳以自掩塞乎」(《後漢書.賈琮傳》)。
新中國不要賈琮這樣的官吏。胡錦濤鼓吹的和諧社會,以打殺民權為經,密室施政為緯。不是這樣,海內外捐給四川難民的七百六十七億元,不可能有八成變做中共政府的額外稅收,而這只是清華大學研究員鄧國勝不完整的統計。
四川地震肥了中共中央,自然不會瘦了地方幹部。例如漢旺鎮共幹說要重建廢墟,大肆徵取百姓土地,徵地補償金卻了無蹤影,一任百姓秋水望穿;又如寶林鎮共幹扣起災民的房屋修葺費,惹起二千災民上街抗議,就召來千多位公安給他們一頓好打,打死了人才罷手。四川省監察廳副廳長趙振銑解釋說:「貪污是人性弱點,任何社會都有。」
所以貪污殺人,無非中共人性的表現,天公地道;譚作人之流被捕繫獄,也是中共人性的表現,地道天公。只要一切在「國家機密」的帷裳下行事,那就最為完美。
這完美有臺灣總統馬英九的四川地震感言為證:「大陸首長關懷災民,新聞報道自由,顯示大陸改革開放三十年已有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