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做腳底按摩，都會睡一大覺。也不知為什麼，人靠在沙發椅上，一雙腳給人按着按着，魂魄就不齊了，眼皮一重，就睡着了。
這種感覺，我第一次在美容院做facial的時候──朋友太太開的，新開張，非要我試一下──也有過。
那一次，美容小姐一雙玉手在我臉上摸來摸去，就把我摸得死過去了。醒來回想，那種「死法」是漸進式的，漸漸奪人魂魄，一絲絲抽走，心平氣和，無比舒服。
於是我非常感嘆，覺得若把這件事，搞成一個「善終服務」，那該多好。瀕臨死亡的人，躺在床上，微閉眼睛，讓一雙玉手，沾了涼涼的護膚品，在臉上摸來摸去，氣息漸平，魂魄漸遠，摸着摸着就「安息」了，多大的福氣！
或許，我那時只為自己着想，沒有顧及美容小姐的感受，生生把一張活臉換成一張死臉，是需要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但這事只要事前說好，善終服務嘛！那便大家都當功德來做了。
這天在做腳底按摩的時候，便也往這功德上想去，萬一有的人到時候不喜歡摸我的老臉，那我就給她一雙腳。我的腳生得比較秀氣，再用幾十年大概也不至於走樣。最後時刻，腳底按摩，也能達到善終效果。
我是在朦朦朧朧的時候想到這個主意的，這時候一雙腳正在按摩師手裏摩着，有了她，死都不可怕，恨不得就這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