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村居民誓不低頭 反清拆只為卑微的希望

菜園村居民誓不低頭 反清拆只為卑微的希望

菜園村沒有百年祠堂,沒有珍禽異獸,沒有古稀樹王,只有人,一個個只想安居樂業的香港人。
「特首工程」廣深鐵路即將動工,偏偏選中菜園村興建緊急維修站。運輸及房屋局去年底失驚無神發收地通知,企圖把這條毫不起眼小村連根拔起。村民悲憤但堅毅,力爭不遷不拆。在政府堆土機面前,他們願望卑微又奢侈。自稱以民為本的曾特首,你聽見了嗎?
記者:白琳 蔡元貴

羅老太:一輩子心血突然冇晒

大仔生了兩個、二仔有兩個……哎呀,人家問我有多少個孫,就數到頭暈,還要街坊幫我數手指。我共有7個子女、11個孫,都在菜園村長大。

我50年前來港,到錦田投靠朋友,當年10號風球吹翻了我們的木屋。一家人惟有到菜園村旁的寮屋落腳,業主又強行收地起停車場,逼我們正式遷入菜園村。老公在石崗菜站「磅菜」賺錢,我養雞,儲起一點一滴血汗錢來起屋。現在家有5間屋13間房。
我倆一心在這裏終老,有一天,政府派人來,在牆壁寫上收地編號,到處都是貼紙、數字。一輩子心血突然冇晒,我們傷心得說不出話。公屋那有地方放大枱,讓一大堆孫兒吃飯?我其中一個兒子和女婿剛過身,兩個孫已經單親,現在又快無家可歸了,如何是好?

羅老太

阿堂:村童多嘢玩無暇索K

我和表弟「老馮」在菜園村從小玩到大,小時候隨地種的芒果樹現在都長得比我們還高。最近女友搬進來跟我同居,她讚這裏很好住,常與街坊談天說笑。我嫌城市太侷促,老馮嫌市區空氣差,怕窒息死。
大自然就是菜園村孩子的遊樂場。我們在山上喪跑、捉蟲、爬樹,餓就摘龍眼荔枝塞進嘴巴。有時斬竹弄魚竿,到石崗河釣魚,坐到日落,魚毛也釣不到半條,才知自己笨,要到市區買魚鈎。有一年打八號風球,山上的錦鯉場決堤,數十條七彩錦鯉隨石崗河冲進菜園村,我們蜂擁到河畔猛搶。家裏水池高峯期養了一百多條魚。現在全部死了,只剩下十多隻龜。
我們打算在菜園村住一世,成家立室。希望下一代像我們,有花草樹木魚蝦蟹龜伴隨成長。村孩子太多東西玩,那有餘暇索K?

阿堂(左)、「老馮」(右)

村長珍:政府賠不了我的感情

我不是正式村長,只是夠「八」,對村裏的事瞭如指掌,村民才這樣叫我。老公和我在菜園村附近的玻璃鏡廠打工時相遇,19歲結婚。這條村那裏最適宜拍拖看日落?只有城市人才會這樣問。農村視野開揚,這裏任何一處,村口、家旁、河畔,抬頭就看得見日落。
老爺奶奶以前養豬,辛辛苦苦儲錢買地起屋,政府說要收地,就雙雙病倒入院。老爺激到中風,再也認不出孫兒。奶奶心臟病發,一聽「收地」就心跳加速。在菜園村土生土長的老公常說,政府怎樣賠,也賠不了我們對這遍土地的感情。
我們只想順其自然,繼續原有生活:老爺奶奶繼續安心養老,我繼續下田摘菜來煮,兒子繼續騎滑板車在村裏高速馳騁。政府一直沒理我們,現在卻來找麻煩。沒有這個家,我們就一無所有。

村長珍(右)

養蜂葉:一上咗公屋就死得囉

我的肩膊和膝蓋滿是針孔,不是白粉針痕,而是「蜂針療法」的戰績。
以前當長途車司機,肩周炎一直治不好,十多年前膽粗粗用蜜蜂針刺自己的穴位,刺時很痛,刺完卻很舒暢。我索性在菜園村開檔,用蜂針替人針刺穴位,專治痛症,病人遍佈全港。
至此我愛上蜜蜂,跟意大利蜂特別投緣,越養越多,用有機蜂蜜來塗麪包一流,吃不完就賣出去。除了十多箱蜜蜂寶貝,家裏還有鯉魚繁殖場、數百棵羅漢松、1000棵荔枝、龍眼和柑樹。我種的葡萄特別清香,門前掛滿葡萄藤,隨時伸手摘來啜。
我有這麼多瓣生意,沒想到下場如此慘烈。我做清潔工都嫌老,上公屋就死得囉,到時惟有把蜜蜂寄養在屋邨辦事處囉。

養蜂葉

自給自足客家村 呢度原叫紅毛山

廣深港高速鐵路工程環境影響評估報告於上月刊登,即惹起民間團體非議,不滿報告掩飾工程對沿線環境破壞程度。環評諮詢期將於周三(8月19日)屆滿,有學者發起聯署行動,向環保署表達反對意見。對於首當其衝的石崗菜園村500村民而言,保護環境,也就是保護歷史。
菜園村村民本來養豬養雞多過種菜。村民世代與石崗軍營為鄰,默默耕耘與世無爭。這條以客家人為主的小農村,40至50年代開始自給自足,胼手胝足建立起小社區。
菜園村約有500人,共50戶人家。第一代在這裏生活的村民,始於40年代。生於菜園村的曹送娣說,她祖母一代於40年代開始,從內地移民來港,起初來到時,這裏只有一兩戶人家。曹家養豬過活,逐漸吸引同鄉客家人來落腳,建立成客家村落。

《菜園村舊照片》
村童們閒來會到石崗英軍軍營玩耍。

數十年來,菜園村民都靠耕種,自給自足。

寧死都唔會放棄

菜園村原不叫菜園村,記者坐的士前往時,說的是「石崗菜站」。村口有一排公眾信箱,寫着菜園村名字。原來是兩年前橫台山原居民為方便郵遞,才給這條無名的客家村起了這個名字。村民劉太這樣說。這裏原叫紅毛山,據說是因昔日石崗英軍軍營駐滿紅鬚綠眼英兵,故名紅毛山。
菜園村大多是客家人,沒有村代表,沒有村公所、沒有村長,連鄉委會也沒設置菜園村代表一職。菜園村農作物多不勝數,一家三代人同住在菜園村的高春香說:「咁辛苦,一世嘅工夫,政府話搬就搬,我父母聽到都好難過。媽咪仲話寧願死,都唔會放棄一生嘅心血。」

過往村內有不少雞場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