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珍而重之乎 - 李怡

能不珍而重之乎 - 李怡

昨天談到翟暖暉老兄的《閒庭信步詩詞》,說不少當時的左傾思維貫穿其間,可能會讓人誤以為這是一部「左」的著作,詩詞也被意識形態主導。其實不是這樣。就全部詩作來說,大部分仍然詩意盎然。只是設想當時因「造反」而被港英判刑坐牢,能支持一個人生活下去,又或可以說是覺得坐牢也有人生意義的,又怎麼不會是當時的左派思想呢?
但也有許多非意識形態主導的神來之作。例如其中寫於一九六九年六月的《卜算子──擬大潭灣水謠》:「朝見大潭灣,暮還大潭住。暮暮朝朝見大潭,灣水深何許?朝襭向陽花,暮結同心語。若問大潭灣水深,應向心深處。」
註釋云:「此詞之作,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是受了唐宋名家點化,還是受了夢中所見感染,抑或自己在壓縮的空氣中力求出路,都難以說清。總之,就是想寫,而且忍不住要寫。」
也許,這就是天籟。不是說,詩是天籟嗎?也許,這是出於他對妻子錢舜玉的深摯感情。
解說與註釋,更絕對不「左」,而且貫穿了許多翟公對當年想法的反思,亦有他對今天時政的看法。解說透露了不少我所不知的事情,夾敍夾議,極具可讀性。它是翟公憶往談今的極重要著作。
卷末的「跋」,翟公自陳寫於去年十二月,「時年八十九」,今年應是九十了。「跋」中說:「愛妻大姐……辭世多年,人亡墨在,悲夫!」去年十二月底,我的愛妻亡故,翟公來電慰問。他與妻子相依五十年。我亦與妻子相依五十年。他妻子曾任教師,我妻子亦是。他有二女。我也有兩女。他此書只印了三百冊,而我得一冊,能不珍而重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