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首次取得的頭獎便是從他手上抽出來的,之前香帥曾特地前來介紹,告訴他這一枱全是你的長輩,阿姨叔伯……先打個招呼吧,於是他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Auntie…uncle
等到他把所屬的航空公司的大獎抽出,環顧台下頓了一頓他才說:是我從小就聽過的一個阿姨……才宣佈了我的名字,台下起哄,尤其我們這一枱,大叫做馬,做馬……那是兩年前靈活聯繫的春茗,每年一度的馨香宴上。這個人,原來是今聖歎的公子,也是國泰航空公司一名大將。
至今,只見過他三次面,第一次印象最深,大獎歸我得當然是主因,也因為他的尊翁已做了古人的今聖歎是文壇前輩,是學養豐富的早期北大生,原名程靖宇的他,狂放不羈,才子風流,娶了一位櫻花之都的美人,當年這一段異國情緣,叫多少人羨慕今聖歎的好艷福,不是嗎,吃中國菜,娶日本太太,是許多男人不變的心願。
早期的報壇方塊文章,群雄割據,尤其是海派文人擅長寫的酒色財氣,吃喝玩樂,也會在今聖歎的專欄中讀到,他是文壇多面手;可以很正經,也可以很風花雪月,一回在赴台北的報界訪問團中,他發言,一口京片子,洋洋洒洒,抑揚頓挫,很是叫座,其中有句:自費反共,滿堂忍唆不置,後來成了名言。
今聖歎瘦而高,臉上稜骨分明,是個狂放的風流才子型人物,四十年前曾在明報專欄中以在下我為文章標題,叫人啼笑皆非的是竟有點寫聲色場所「新女上場」的味道,害得初到貴境的我,本在電影公司大堆美女中毫不顯眼,乖乖的坐在玻璃房中工作,竟也被指指點點,那打量的眼光,分明在說:不怎麼樣啦。
即使在有限的三次會面中,鼎一提到父親,也曾淡淡的說過,小時候,母親常要我去夜總會啦,歌廳啦,把還不回家的爸爸找回來……
聽了一個已是中年的人,也為人夫,為人父,為人子的,這番話,忽的叫我沉默了下來,這般輕描淡寫,其中有太多不為人知的故事與辛酸吧,那成長的過程,必定伴着傷心的母親所有的期許,在那個海派文人活躍的年代,花花世界對一個才子的誘惑有多大,女人嫁了一個不回家的男人,兒子永遠在找尋一個不回家的父親……也就明白到他為什麼這樣有出息,這樣重視家庭生活。這樣鼎天立地的好男人,並沒有辜負今聖歎給他的一個好名字,歎公泉下有知,也該告慰。
今夏,鼎一將携家眷遠赴重洋就任高陞;蓬萊此去必有好音,上天也不會辜負一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