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故 - 陶傑

世 故 - 陶傑

奧巴馬惡批麻省警察,因為他一個黑人教授朋友外遊回來,忘記帶鑰匙,撬自家的大門,鄰居報警,警察來了,發生糾紛,把這位教授拉到警察局。
奧巴馬看見了,罵這個白人警察愚蠢。警方發怒了,要總統道歉。
這件事誰對誰錯?不必探究內情和真相,必定是奧巴馬錯。因為貴為世界總統,要自知身份,以總統之尊,就麻省一個小鎮的一個警察的執法行為發表評論,就是不顧身份。用上「愚蠢」這等字眼罵一個警察,更形小家氣了。
即使這是赤裸裸的種族歧視案,總統也不應該開口,案中受害人是自己的朋友,奧巴馬這就露了馬腳。在英文之中,有一個形容詞,叫做queenly,是專門為皇室元首訂造的,意思是:「符合女皇身份地位的言行禮儀」。
什麼叫queenly呢?譬如英女皇光臨一家餐廳,在一張桌子旁坐下來,靜靜叫了一杯茶,這時四五張桌子之外,有一個男顧客與妻子口角,男人站起身來,打了老婆一耳光,全場騷然側目。
英女皇也在咖啡廳裏。如果她看不過眼,站起身來,見義勇為地走過去,怒斥那個壞男人,她要主持公道──在道德上,她沒有錯,但在政治上,大錯特錯,因為女皇的行為,就是unqueenly。
如果女皇想介入,不是不可以。正確的禮儀,是打一個眼色,示意隨行的副官走過來,附耳低聲說兩句,然後由副官通傳咖啡廳的總經理,也耳語兩句,叫總經理報警,但警察來臨之前,女皇要先退席。
打老婆對不對?副官也沒有轉達女皇的意思,只說了一句:「對於這種魯莽行為,陛下她稍感不安。」其中的判斷,不必明言,總經理自己揣摸。
這是一個尊卑分明的世界,還是要講一點分寸的。美國是共和國,奧巴馬不是國王,但他是進出乘空軍一號專機的總統,他的言論,叫做unpresidential──當哈佛的學生會長可以這樣說,身為總統,就是不可以,這是人情世故的一點通識,教科書是不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