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聽過或看過數月前出版的《倫敦現場》,應該大致明白賴納柯翰近年巡迴演出的模式。昔日的憂鬱小生早已光榮退休,穿上他遺留在舞台的鞋子的,是一個看通看透的搖滾詩人,時不時講些簡而精的笑話自嘲,散場前脫下帽子為即將踏上歸途的觀眾誠心祈福。伴奏的樂隊熟極而流,有種「實Q」的作用,不但開路而且築成人牆,專業地保護舊旋律的音色。只有三兩首歌,被特許卸下化粧,以清湯掛麪的本來面目見人,這晚一聽到《雪崩》,我就知道黃金時刻開始了。
果然不出所料,「期望征服痛苦的你」一轉身,輪到《蘇珊》登場。在JeffBuckley將《哈里路亞》唱上流行榜之前,這是柯翰最廣為人識的代表作,據說七十年代冧女的直男,靠它食糊的不勝枚舉,幻想自己是歌中主角的少女中女甚至老女,都言聽計從讓追求者撫摸完美的身軀。他每唱這首歌,總盡量忠於一九六七年的版本,教時間凝固在惘惘的從前,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你可以聽見船駛過,你可以在她身邊過夜」,人類不曾在月亮的臉蛋留下腳印,六四九一一是幾個毫無意義的數字,哈利波特尚未誕生,張愛玲還沒有動筆寫《小團圓》,一切一切仍然可能。
這樣堅貞的迷信,有勞《慈悲姐妹》繼續鞏固,她們普渡眾生的航線或許有點偏差,但不會言而無信,只要依循指南針的提示,就可以找到安慰:「不要開燈,你能夠在月色中讀她們的地址;你不會令我妒忌,就算我聽聞她們甜蜜了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