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國學大師、國寶之類的銜頭塞在季羨林先生頭上實在沒有必要,他自己就一再要求大家不要拿這些名號來稱呼他。更何況最愛送這些「高帽」的是搞權力鬥爭的官員政客,不是搞學問的人,這些人根本不懂得甚麼是國寶、甚麼是國學!
沒有能力也沒有根底去看季羨林先生的學術專著。那些有關佛學的研究論文,有關梵文的考證著作固然不易弄懂;有關吐火羅文、巴利文的專著更是連門檻也跨不進。還好他寫的散文及隨筆非常平易近人,充滿不拘小節、不計較的氣息,其中《留德十年》這本半自傳式的文集更充滿趣味,根本不像是一個七、八十歲老人的回憶。
他談到二次大戰在德國捱餓的情況就讓人笑中有淚,淚中有笑。到戰爭後期,德國食物供應短缺,製麪包的原料不夠,要摻些其他雜質如魚粉之類補足。可惜這些魚粉吃後能在肚子裏製造氣體,容易讓人放屁。季老憶述說:「我就曾在看電影時親耳聽到虛榮(放屁)之聲,此起彼伏,東西應和。我不敢訕笑別人,我自己也正在同肚子裏過量的氣體作殊死鬥爭,為了保持體面,想把它鎮壓下去,而終於還以失敗告終。」
除了趣事,戰爭中當然免不了傷痛。季老在德國生活了近十年,對當地平民的慘況有多一點到肉的描述,讓大家看到戰爭中根本沒有勝方,所有平民都是輸家。季老因為要辦證到瑞士便離開哥廷根到漢諾威這個大城,可在漢諾威看到的卻是一個大廢墟,不少原來的高樓整幢給地毯式轟炸炸塌了,躲在地下室的居民無路可走,只能活活燒死在頹垣敗瓦下。「地窖裏的老鼠由於飽餐人肉,營養過份豐富,長得一尺多長。」
季老說的輕鬆,我看的時候卻不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