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總算有一頓好的。當地食家沈宏非來接我,到天平路的「吉士」去。吉士分新的和舊的,一定要去後者,新的那家一無是處。
我去上海,當然要找尋從前的濃油赤醬味道,但難如登天,當今的餐廳弄得都是新派料理,徹底消滅最好的傳統美食。而能做到濃油赤醬的,只剩下舊吉士和阿山飯店了。前者無人不識,後者是開在前往虹橋機場的一間小店,前一陣聽說出名之後,每天爆滿,老板阿山忙不過來,病倒。
見沈宏非,即問:「阿山怎麼了?」
「沒事。」他笑着說:「現在還有兒子和媳婦肯來幫忙,生意照做。」
到了吉士,經理李生前來相迎,此君有一綽號,叫迷摸Mimo。令我想起了一大早起身,總有一個小時不知所措,迷迷摸摸,好像生活在《迷離世界TwilightZone》之中。
當晚的菜有八碟冷盤,我最喜歡的是香葉螺肉和醉蝦,醉得像大閘蟹。昔時活生生的醉蟹已絕跡,有此物代之,聊勝於無。
熱菜有蟹粉番茄土豆湯,目魚燒肉,葱香魚頭,薺菜百葉火腿絲和虎皮臭豆腐,其中八寶豬手最精采,是把豬手拆了骨,釀入混了各種食材的糯米,蒸熟後再拿去紅燒。糉子中的糯米包豬肉吃得多,這道反過來用豬肉包糯米的上海老菜,精采絕倫。
第二晚,做完節目被好友請去另一家菜館,花園小屋,到處古董,裝修得美奐美輪,吃的滬菜平凡得緊,又無味道,我要求一道葱油拌麪填肚,但侍者說:「我們餐廳,不用豬油。」
水準如何,你代我回答好了。這裏的最低消費每人一千塊人民幣,還要加小費和服務費,職員平均月薪二千,食材又是便宜價錢的,替他們一算,一千塊可淨賺八百。
這種侈華風氣不會風行得太久,如果能提供物有所值的食物,在上海開餐廳,還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