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惠敏 文化時事評論員
前不久，美國兩位前任總統克林頓和布殊應邀到多倫多演講。克林頓是個大忙人，卸任後，各種演講邀約活動不斷。相形之下，布殊就頗為寂寞，不但媒體懶得理他，歷史學者譏嘲他是美國近代最差勁的一位總統，大家對他要寫的回憶錄也沒多大興趣。
民主制度卸任變回平民
這一回，布殊在記者問到他的賦閒生活時，自嘲地表示，平常出門遛狗，老婆勞拉還提醒他別忘了帶塑料袋，撿狗屎。遛狗雖是小事，問題可不小。
美國人喜歡養狗，我記得三十多年前初到紐約時，在街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會踩到狗屎。後來市府頒佈遛狗條例，愛狗族遛狗不但要牽繩帶鏈，還得攜帶塑料袋隨時撿狗屎。當時的市長愛德華．考區卸任後，遛狗條例一直是他受人緬懷的德政。
克林頓卸任後搬到紐約郊區威徹斯特郡定居，有時兩夫妻出門遛狗，也會遇上鄰居，打個招呼寒暄幾句，狗屎當然照撿不誤。因為郊區小鎮一樣有遛狗條例，卸任總統也不能違法。美國城市都有專業遛狗人，專為那些忙碌的上班族提供服務，芝加哥的行情是一小時十八美元，但愛狗族還是喜歡自己遛狗，這也許是人狗之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親切感，可以上溯到古老的漁獵時代。
這裏也有一些政治寓意。布殊克林頓在位時日理萬機，沒有可能享受遛狗的樂趣，遛狗的差事須由白宮服務員代勞，卸任後雖有安全人員的配置，但他們並不負責遛狗。以卸任總統之尊，要享受遛狗之樂，就得撿狗屎。這是回歸平民的正常生活的一部份。就任卸任，本來就是民主制度的常規，人們習以為常，也就見怪不怪了。
卸任撿狗屎是一種福氣
可是在東方專制的傳統下，情況就非如此。領導人是能上不能下的，通常要鞠躬盡瘁，要做到死在任上，不論是老死病死或橫死。你見到過毛澤東、鄧小平遛狗撿狗屎嗎？你見到過江澤民撿狗屎嗎？江澤民下台後據說還住在中南海，還在幕後操縱着他的勢力。靠「你辦事，我放心」上台、要把無產階級革命進行到底的華國鋒，被迫下台後還曾試圖自殺，這樣活得多累人啊？卸任後能夠怡然自得地遛狗撿狗屎，不也是一種福氣？
然而，不能不承認，不同的政治文化孕育不同的心態，東方專制薰陶下的政治領導人，卸任後能夠放下身段去撿狗屎的，恐怕絕無僅有。蔣介石蔣經國也都是死在任上，沒有可能去撿狗屎。
馬英九平常喜歡晨跑，與民眾寒暄。愛狗族的他將來很有可能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撿狗屎的卸任總統。
我上網查到北京市現在也有寵物管理規定，第十九條說，「養犬人應文明遛犬並攜帶寵物糞便袋或垃圾袋，及時清除犬隻所排泄的糞便。」
我不免想像，將來若有一天，卸任的胡錦濤和溫家寶都能放下身段，在文明的北京「文明遛犬」，撿狗屎時，中國就不會是外人眼中的「脆弱大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