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社會如果流行煽情,而且還由「精英」參與一起玩,一定會一起降格。
十年前,BBC的一個女主持丹朵,在倫敦的寓所門口被槍殺。丹朵是電視紅人,性情親和,人緣很好,噩耗傳來,電視台的同僚都很震驚。
當初以為丹朵只中了鎗,延至下午已經不治,當夜的六點鐘新聞,這條消息,該怎樣處理,新聞部開會商討。
電視台的新聞總監接到一個神秘男子電話,對方有東歐口音,說暗殺丹朵,是為了報復英國和北約介入塞爾維亞。政治恐怖勢力公然挑戰,大家都很激憤,有人提出:當夜六點的新聞,主播穿黑衣素服,為丹朵做一個紀念專號,以表哀悼。
但員工很快冷靜下來,覺得越是自己的同事和好朋友遇害,BBC的理性中立原則更須要遵守,一定要把感情壓抑下來,把丹朵的事情報道得簡潔而莊重。新聞播出來,主播沒戴黑紗,沒穿素服,更沒有哀樂,也沒有把死者生平事蹟剪輯成片斷,佔盡「獨家」之利,製造「悲情效應」,新聞全長只有四十五秒。
觀眾沒有「投訴」電視台「涼薄」,家屬沒有怨憤,很尊重電視台的決定。一個成熟的社會,出一點點悲情,不必把悲情拿來炒作說事──一旦搞成一場「風波」,就有許多人下海渾水摸魚,搭一程順風車,或哭哭啼啼,或義憤填膺,把公眾脆弱的情感當做摩天輪,他輕輕跳上去,把自己從低谷,一趟順風車,升上了最高點。
名主播之死,她服務的電視台只用了四十五秒報道,內幕分析,道德評論,公眾哀悼,一概留給第二天的報紙。是世故,而不是冷漠;是理性,而不是自我審查。這是倫敦和紐約永遠是真正的「國際城市」的其中一個理由。
煽情?還是讓愚昧的人來溺玩好了,兩千年的昏君奴才,太后太監,黑暗的制度,還沒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夠呀?煽情,而不是豬流感,才是最厭惡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