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減價兩個字就以為有筍貨執的買嘢精,入到倫敦邦街地鐵站後保羅史密夫這間專售割切物品的鋪頭,肯定會大失所望。並非掛羊頭賣狗肉,店名緊隨教人眉飛色舞的sale字而不折不扣,只是減了比沒有減好不了多少,香港此起彼落的一折起開倉壯烈場面不要想看得見,最多是濕濕碎碎的小便宜,食咗佢隻車那種大便宜沒得佔。
陪着他老先生成長的熟客仔,當然不怕被心細如塵的讀者算出真實年齡,堅持懷念清貨店開在甸街的好時光──位於近牛津街的黃金地段,居然用作傾銷月下貨,其生意算盤之神經刀和貨品一脈相承。尚未發展跨國事業的保羅爵士,不過是個喜歡搞呢搞路的鬼馬裁縫,成衣雖然一做一大批,但散發舊世界的手工藝色彩,一有古怪念頭更拿起針線做實驗,任由旺盛的創作慾主宰生產線。某程度上他是男界的慧雲西木,不過今時今日這麼比對當事人非常不公平──並非怕爭寵的阿歷山大麥昆召集人馬踢館,而是那一位既然得到西太后的尊稱,你推個人傍在她身邊,豈不是暗示他是太監?
十幾二十年前我在這裏淘得的廉價寶物不計其數,包括繡上豬牛羊的西裝背心、印落葉圖案的頸巾,改良農民襯衫和古老當時興的袖箍,售價全部不超過十鎊。記得最清楚的是一件全棉珠面墨綠恤衫,銀色的鈕扣粒粒不同,小馬鞍小鎖匙之類。粗心大意的我穿過一次扔進洗衣機,結果崩了兩粒鈕,從此不能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