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英國溫布頓網球公開賽男單決賽,費達拿敗在泥地王拿度手上。那該是近年少見緊張而又精采賽事。扣人心弦「程度」可與八九年法國公開賽相提並論。張德培先在準決賽擊敗世界排名第一的蘭度,再在決賽把艾保打敗。與蘭度對壘那一場,張德培先輸兩盤四比六、四比六,在第三盤被對方先破發球局,仍能以六比三勝回一盤。然後張腿部抽筋,按常理該棄權,他卻沒有因傷而放棄,忍病打下去,最後兩盤竟以六比三、六比三勝出。比決賽勝艾保來得更可觀。
○九年的法國網球公開決賽,費達拿揮灑自如,直落三盤技術性擊倒打敗拿度的蘇達寧,過程毫不緊湊,一點不好看。
○八年在溫布頓草地場上費達拿衞冕失敗,並沒有流淚,失望之情自然流露出來。一年後,○九年六月七日太陽下山前,費達拿站在紅土地上,終於忍不住,灑下淚來。會是喜極而泣,還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呢。四個大滿貫都先後拿到手了,去年在草地上輸了給拿度,拿了個第二。今年在紅泥地不再是第二,而是第一。費達拿得償所願,不過,站在身旁領取銀碟的不是拿度,不然的話,這冠軍獎杯會拿得更開心,更有滿足感。
二十年前,一九八九年六月,張德培以世界排名十五成績,打入決賽,最後還把獎杯拿到手上,說了一番他往後很少再說的話,張說他在那個星期天(六月四日)下午,不在練習網球時,會全神貫注看電視,跟進天安門廣場事件。又說贏取法國公開賽冠軍,是神的旨意(張是基督徒),他可以讓中國人笑一笑,因為這時刻他們少見笑容。
往後十多年,張德培再沒有贏取另一個大獎,倒是他在香港的公開賽,勝出兩趟,拿了兩次冠軍,包括擊敗澳洲好手拉夫特,當然,還有瑞典的艾保。
○八年五屆草地冠軍費達拿在溫布頓戰敗一役,打破在競技場上,沒有不敗神話:今年冠軍,不能保證下一年仍是冠軍。費達拿草地稱霸,拿度泥地稱王,不是必然的。雖也不會想到有這一天,來個「換位」,○八年拿度在英國拿下溫布頓冠軍,○九年費達拿則在法國紅土地拿下第一個法國公開賽冠軍。
昔日同窗好友多屬網球發燒友,去年不止一次在屬於我們的網頁天地,指出費達拿最佳狀態日子,已一去不復返。走下坡是運動員必經之路,是常規,沒有例外。有些運動員的比賽生涯可以延長一些,有些則如曇花一現。我們都同意費達拿技術仍是好的,卻不一定是最好的了。他在世界排名跌至第二名,卻拿取法國公開賽冠軍,意義重大。什麼都是第一之際,多拿一個大獎,屬錦上添花。如今,輸掉幾個大獎後拿取冠軍,十分難得,更有意思。我們曾經最愛看碧加、張德培、森柏斯、阿加斯等高手的過招,近十年冒出不少年輕球手,拿過一個、兩個大賽冠軍,我們竟然忘記他們曾各領風騷一年、兩年。
○九年六月七日費達拿得獎感言,語調輕鬆。倒是亞軍蘇達寧,懂自嘲之道,說九次都敗在費達拿手上,再多輸一次也沒什麼。
二十年前,第一次在電視欣賞張德培的球技,他永不放棄的拼搏精神。在球場來回奔馳,不見倦意。張得到法國公開賽冠軍,我們都開心不已。儘管八九年六月初,我們帶著沉重心情觀賞賽事。張德培就六四事件所說的話,發自內心的感受,牽動人心。
站在紅泥土地上,說感言,顯示對生命的體會。當年祇有十七歲的張德培,有此勇氣,有此識見,把心底話說了出來,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