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亮在康城宣佈收山,似乎沒有引起太大迴響,至少市面見不到傷心的粉絲一哭二餓三上吊,下死力挽留黑洞專家實踐「不散」的諾言。他的事業假若真的以《臉》作句號,我倒覺得有點可惜──成名後泥足深陷,佳句雖然偶有但佳篇終究未得,一直不曾達成處女作《青少年哪吒》顯示的潛質。電影史上如有「影展受害人」這樣一個警世的章回,他肯定是最典型的案例,甫上場就被三千寵愛弄得頭重腳輕,把皇帝的新衣穿成標奇立異的時裝,結果只會長期冷傷風,形容枯槁未老先衰。
啊不不,《臉》我尚未得睹,照計不應如此武斷,然而那條以原文《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他》貫穿的預告片,kitsch得既刻意又塑膠化,教人連「懷疑的利益」也樂得慳番,芬妮雅唐們再兩脅插刀,也很難喚起參與其盛的興致。娛樂版接二連三刊登的「斷背吻」圖片,固然一看便知居心不良,可是他自己對外發表的言論,亦不見得有加分作用,今時今日,仍然埋怨觀眾咆哮「睇唔明」而在戲院搬演《出埃及記》,到底太天真了──難道雞咁腳紛紛逃離現場的原因,不可能是悶到抽筋、淡出鳥來或者志不同不相為謀?
自卑到下下要別人的智商當代罪羔羊,令我想起一個僑居巴黎的超齡港產文藝青年:多年前他旅遊墨西哥後展示沿途拍攝的照片,每張都很沙龍地東歪西倒,我不禁關注揸機那雙手的健康狀況,他氣急敗壞分辯:「你不懂,我這些是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