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三個星期前一樣,我在高山的帳篷裏睡了一夜,結果一夜沒睡。
早晨五點半,從睡袋中鑽出來,馬伕們聽見我起身了,也都走出帳篷,他們安睡一晚,這個時候,本來也要起身了。
月亮和北斗星還掛在雪山上端,遠處的天際已泛出曙光。氣溫大概依然在零度以下,天色極清,沒有一絲雲。馬伕頭老高說,現在出發,趕到前面山坡的埡口處,剛剛可以看到朝陽照到貢嘎山的主峰。
幾年前我在海螺溝登上著名的大冰瀑布,當地人指着遠處一座雪峰告訴我,說那是貢嘎山的主峰。直到這次到燕子溝,才知道上當,原來在這一帶,只有在燕子溝的楊柳坪才可以看到貢嘎山主峰。
貢嘎山主峰高七千五百五十六米,是世界登山界的險地,死亡率極高,有些登山隊在「征服」途中,全軍覆沒。
我身處的地方,已經海拔四千兩百米左右,儘管一夜未睡,在地下抓了一把雪擦了擦臉,便跟着老高和嚮導小李向前面那段陡直的山坡挺進。山裏人走山路,有他們一種節奏,城裏人想跟上這種節奏,氣喘如牛。到最後一段路,雪已沒腳,幸好滿坡都有高山楊柳可供抓手借力,埋首苦爬,坡脊橫在眼前,終於到頂,探頭一看,朝陽照耀在雪峰頂上,在深藍色的天色中,貢嘎山主峰,一片金黃。
我一個月裏兩進燕子溝,花了許多精神氣力,為的就是拍到這個景色,這就是著名的「日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