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遺恨,父親生前沒有細細打聽先祖漢黻如何在趙宋初年,一千多年前從江西吉安徙居廣東嘉應。遷粵後四世祖符協於宋神宗熙寧二年(1069)登進士第,授陽春令,宦遊至東莞岑田(即今新界錦田),立地將家小南遷至沿海之濱。聽說當時南來並未因元金揮軍中原,純因元朗一帶風水奇趣,乃遷葬三代祖先;又因土地肥美,魚米之鄉,認定後世以此為福地延綿。
父親並非歷史學家,但對地區家族故事所知甚豐,記性極佳,相信會得到比一般大路思維更正確的考據。宋朝風水術數之風鼎盛,江西更為全國中心,相信當年選址安葬祖上三代,更將粵東北幾代祖居推倒,定下家族南移至今天香港,定有一番不比尋常的推斷計算與不回頭的決心。
符生二子,長子鄧陽,次子鄧布。陽生珪,珪生元芙、元禧;布生瑞,瑞生元禎、元亮、元和。後代從錦田出發分佈東莞、南番順及後來東莞分出的寶安。屏山一支為元禎後人,宗祠始建元朝,現規模則自明嘉靖三十九年(1550)。清康熙年間為防民眾出海放洋,遷界至內陸;這段空檔,鄉里祖業發生過甚麼事?又何年回歸故里亦也隱秘。
每次細讀其實相當簡化、無重大事蹟記錄的族譜,心下不少問號;讀GabrielGarciaMarquez《百年孤寂》總覺我們向南遷徙,近百年間亦已散佈南洋歐美,這中間定有一種當年中原人南遷的特別因子。
千年老樹經歷多少風雨不倒,卻在香港發展起飛的五十年間,那完整的面貌與鄉里家族精神已遭到極大破壞,如何過渡下兩代甚或下一代已經發出問號。昨夜聽幼弟說起城規會夥拍發展商先取我們土地建西鐵站,爾後強建七棟四十多層屏風樓,「一層都不能減」十分強硬,在政府是最強的社會勢力下,這片本來已千瘡百孔的鄉居必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