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春夏之交殖民地的大學校園,多少學生圍着電視,對宣佈戒嚴的李鵬瘋狂爆粗,甚至想擲碎其實是學校公物的29吋電視,然後看着軍隊入城的畫面,無言,流淚,痛哭,再糾眾操往新華社,狂呼打倒鄧、李、楊。
就在那個6月5日,港大一年級生張銳輝跟太古堂的宿友,要告訴全世界他們的憤怒他們的悲傷。宿友到深水埗買布,店主知道他們製作標語,硬塞兩疋黑布給他們,不肯收錢,回程時的士司機又拒絕收費。
成了做人的原則
憤怒太大,要用一幅很長很長的黑布才能承載,要到宿舍與梁銶琚樓之間的行車天橋上才能把它鋪展開來。他們擔心學校保安干預,夜深才活動,又特別在布下墊了一層報紙,但悲痛太深,20個大字的字迹還是透到地上:「冷血屠城烈士英魂不朽 誓殲豺狼民主星火不滅」。
巨幅的標語垂在宿舍外,沒幾天就被風吹雨打去,反而太古橋上那些字迹保留下來。張銳輝和同學一度擔心校方追究,想把字迹抹掉,但範圍太長太大,只好作罷。想不到過了一兩年臨近六四,接棒的宿生會又把時間磨蝕了的字迹補回。
重髹太古橋成為每年一度港大學生悼念六四的活動。香港面臨97年回歸,校方卻要清洗太古橋上的六四遺痕,激起學生強烈反對,結果全校投票,過半人支持保留。港大師生對六四的是非判辨,又再在太古橋上黑白分明。
今年初陳一諤當選港大學生會會長,跟91年會長張銳輝相差了18年。早前一批港大學生發起罷免陳一諤,張銳輝也有聯署。對於陳一諤事件,今日作為老師的張銳輝只覺可憐又可悲。
那段歲月的那樣激情早已沉澱,成了一些做人的原則,一種做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