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一篇文章,記沈君山與費浩偉的一樁舊事,頗堪咀嚼。
費浩偉,美國人也,是資深外交家,英文本名是HarveyJ.Feldman。費浩偉在香港擔任外交官八年,台灣六年,日本四年,嫻熟亞洲事務,通中文,下圍棋。他參與規劃尼克遜1972年的歷史性訪華,又是美國與台北斷交前的國務院中華民國科科長。他今年二月二十四日病逝。
沈君山,知道的人較多,是台灣出名多才多藝的「神童」。物理學教授,台灣清華大學校長,擅圍棋,精橋牌,蔣經國時代以民間人士身份協調國民黨與反對派(黨外)關係,又以客卿身份參與兩岸事務。六四後他多次與江澤民晤談,其談話記錄曾發表在我主編的《九十年代》月刊,語調委婉中露鋒芒,攻防有致,是極精彩的談話錄。沈君山現中風昏迷在台灣醫院,已不省人事。
舊事敍中美建交前,費浩偉以國務院中華民國科科長身份訪台。台灣新聞界想像他不會無緣無故來,於是紛往堵訪,但他拒不開腔。不過,有朋友為他安排了一個私人聚會,與才子沈君山見面。費提出要與沈下一盤棋。沈說好,並願「授他五子」,但有一條件,就是如沈贏了,費要回答他一個問題。
結果沈贏了。他沒有問費有關中美台關係有否變化的敏感問題,而是問:我手上有一筆錢,你看怎麼處理比較好。費沉吟一下,答道,把錢換成美元,定存半年然後提出。
中美建交、美台斷交,台幣必大跌,手持美元財富增值。半年後換回台幣,則美國《台灣關係法》定出,局勢復趨穩。費當然知道沈的問題的本意是什麼,他巧妙地把答案說出,卻沒有洩密。實高手過招也。
誰料有記者把這一問答寫出,結果還是導致台北股市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