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去日本,旅途中結識一對結伴外遊的女人,兩人約莫六十歲,不但年齡相近,連外貌氣質和衣着風格亦十分接近,她們是真正志趣相投的朋友,搭車時靜靜討論黑澤明的電影,進書店一起奔向攝影專櫃,吃飯時叫同一隻啤酒……我羨慕得口水都流下來了,差一點點就厚着臉皮跟人家說:「介意多一個朋友嗎?」
女人之間的友誼相當弔詭,來得疾去得快,很有一點財過光棍手的味道。一生之中,許多朋友在女人的生命中出現,然後消失,能夠天長地久擁有一個同性朋友的女人卻不多,她們常常成為彼此生命中的過客。兩個初次見面的女人,可以因為喜愛同一隻指甲油的顏色或者討厭同一個女明星的髮型而迅速成為閨蜜,隔些日子,也可以因為一句話一餐飯一樽香水而反目成仇。男人的友誼建基在理性上,女性的友誼卻往往建基在感覺上,而女人的感覺,又常常是善變的,不怎麼靠譜。
有人說朋友如鏡子,透過鏡子可以看真自己,可是對待朋友這面鏡子,女人的心理極其複雜,她們既渴望鏡中人像自己,又希望鏡中人不如自己,最好對方永遠差自己一點點,相距太遠,女人不屑與之做朋友;鏡一般相似,女人本能的嫉妒心又油然升起。所以,遇到一個天長地久的同性好友,比遇到一段天長地久的愛情更不容易。
六十歲的時候,八十歲的時候,我也希望身邊有那樣默契的同性好友,相親、相愛、相吸……